工商局大厅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电子屏滚动的蓝色光带在李君浩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站在自助打照机前，看着透明塑封膜缓缓包裹住那张 A4 纸大小的执照，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当机器吐出证件的瞬间，他伸手去接的动作却突然僵住 ——\"火种科技有限公司\" 八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极了车库里那个煤炉迸溅的火星。
\"让我看看！\" 舒燕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马尾辫扫过李君浩的手背。她一把抢过执照，突然倒抽冷气：\"这公章的五角星刻得太漂亮了！\" 她的指甲轻轻刮过红色印泥，\"外贸 pcb 智能服务系统...... 我们真的做到了？\"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吴真站在两步开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挎包带。十年前她在另一个城市的工商局，也是这样看着第一家公司的执照诞生。那时的她意气风发，却没想到后来会经历夫妻店的暗潮、裁员的寒冬。此刻阳光透过大厅的落地窗洒在执照上，她眨了眨眼，伸手轻轻按住舒燕的肩膀：\"给我看看。\"
当她的指尖触到执照边缘的瞬间，突然红了眼眶。\"十年前我注册公司时，也是这样的晴天。\"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但这次......\" 她抬头望向李君浩，对方正盯着经营范围栏出神，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这次我们是真正为自己而战。\"
\"都别煽情了！\" 梁经理的声音突然炸响，他举着手机大步走来，屏幕上的微信群聊界面不断弹出新消息，\"我已经联系了三家工厂，明天就去东莞签独家合作协议！\" 他的西装袖口还沾着今早调试系统时蹭到的机油，此刻却笑得像个孩子，\"等咱们的智能报价系统一上线，那些老外客户不得排着队求合作？\"
李君浩终于回过神，接过执照小心翼翼地放进文件夹。夹层里还塞着创业初期的餐巾纸股权图，那张皱巴巴的纸上，圆珠笔的字迹早已晕染，但每个人的名字依然清晰可辨。\"记得提醒我，\" 他转头对吴真说，\"明天去银行开对公账户，把首笔融资合同带上。\"
\"还要买鲜花布置办公室！\" 舒燕突然举起手机，前置摄像头的闪光灯亮起，\"来，咱们拍张合影！\" 她踮起脚将手机举过头顶，把执照摆在镜头中央，\"三二一 ——\"
\"等等！\" 梁经理突然扯开领带，扯得歪斜的领带反而衬得他神采飞扬，\"重来一次，这次要说口号！\"
李君浩看着两个同事，突然觉得大厅的白炽灯管都变得柔和起来。他想起车库里争吵的夜晚、茶馆里拍桌的瞬间，还有 pcb 工厂轰鸣的机器声。那些汗水与争吵、焦虑与坚持，此刻都化作掌心执照的温度。\"那就......\" 他清了清嗓子，与吴真、舒燕并肩而立，\"等系统上线那天，我们要让整个行业都知道 ——\"
\"火种永远不会熄灭！\" 三人异口同声的呐喊在大厅回荡，惊得前台工作人员抬头张望。舒燕手机里的照片适时定格：执照上的公章鲜红如血，三个人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而在他们身后，电子屏滚动的政务信息中，\"xxx科技有限公司\" 的注册公告正悄然闪过，像一颗真正的火种，即将点燃整片荒原。
东莞某 pcb 工厂的洽谈室里，空调制冷不足，梁经理后背的汗水早已将衬衫浸透，晕开深色的水痕，可他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将平板电脑推过桌面，屏幕上演示动画流畅切换：“张厂长，您看这个实时订单追踪功能，客户只要扫个码，就能看到生产进度，从开料到质检每个环节都清清楚楚。”
张厂长转动着紫砂壶，壶盖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目光在屏幕上游移：“听起来是不错，但你们刚成立的公司......” 他拖长尾音，话里的疑虑不言而喻，“技术成熟度、售后保障，这些都得打个问号啊。”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机器故障警报声，紧接着是工人嘈杂的呼喊。梁经理眼中精光一闪，却不慌不忙端起茶杯抿了口凉茶，这才开口：“您看，现在人工管理的漏洞有多大。” 他快速调出系统模拟演示界面，手指在屏幕上灵活滑动，“就拿刚才的故障来说，如果用我们的智能排产模块，系统能提前检测设备负荷，自动调整生产计划，至少提升 30% 效率，还能避免紧急订单扎堆导致的延误。”
张厂长眉头紧皱，耳朵还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话是这么说，可系统对接不是小事，我们厂的设备都是进口的......”
“张厂长，巧了！” 梁经理没等对方说完，立刻接上话头，语气带着惊喜，“我们技术负责人李工，正好在研究西门子设备协议。” 说着，他已经拨通李君浩的视频通话，“让他给您现场汇报！”
画面里，李君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闪烁的电脑屏幕和堆叠的红牛罐，键盘敲击的密集声响清晰传来：“张厂长，您生产线的西门子设备协议，我已经破解了。” 他快速切换界面，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不仅能实现数据对接，还能通过算法优化贴片精度。现在就能做测试，您看......”
张厂长的手顿在半空，壶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摘下眼镜擦拭，嘴里喃喃：“年轻人，效率够高啊......”
梁经理趁机加码，身体前倾拉近与张厂长的距离：“张厂长，我知道您担心风险。这样，咱们先签三个月试用协议，不影响您现有订单。” 他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条理清晰的合作方案，“试用期间，我们安排专人驻场，有任何问题 24 小时响应。要是达不到承诺的效率提升，费用全免！”
这时，车间主任匆匆跑进来，在张厂长耳边低语几句。张厂长脸色一沉：“日本那批加急订单的客户又在催进度了，说再延误就要扣违约金......”
“这就是机会！” 梁经理啪地合上文件夹，语气斩钉截铁，“用我们的系统，今晚就能接入生产数据。智能调度功能可以优先排产加急订单，还能实时同步进度给客户，让他们看得见我们的效率。” 他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这是我们给其他工厂做的案例，平均缩短 20% 交货周期。”
张厂长盯着资料上的数据，又看了看还在演示的李君浩，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梁经理，你这谈判，步步都是套啊。” 他伸出手，“小伙子们，我厂里还有批加急的日本订单，要是你们能搞定......”
梁经理立刻握住张厂长的手，笑容里带着志在必得：“张厂长放心！今晚我们团队就进驻工厂，保证用最短时间让系统上线。后续合作细节，咱们再慢慢谈！” 他转头对视频里的李君浩使了个眼色，“李工，听到了吗？准备打硬仗！”
李君浩在屏幕那头比了个 oK 的手势，疲惫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保证完成任务！” 洽谈室里，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以梁经理的巧妙周旋暂时落下帷幕，而新的挑战，已经在眼前展开。
写字楼的走廊寂静得能听见消防栓滴答的漏水声，1203 室门缝里漏出的暖黄灯光，在漆黑的地毯上切割出细长的亮斑。舒燕瘫在吱呀作响的折叠椅上，手机贴着发烫的脸颊，尾椎骨被硌得生疼，却死死盯着电脑右下角跳动的时钟 —— 凌晨两点十七分。
“刘总，上次说的报价延迟问题，我们系统能做到 30 秒出结果......” 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指甲在椅把上抠出月牙形的白痕。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电视背景音，显然对方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突然，她像被电流击中般坐直身体：“真的！您现在发 Gerber 文件，我现场演示！” 她疯狂敲击着借来的笔记本电脑，键盘缝隙里还沾着前天吃剩的薯片碎屑。身后的吴真举着充电宝候在三步开外，充电宝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宛如两人紧绷的神经。
等待文件传输的几十秒里，空气仿佛凝固。舒燕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吴真甚至屏住了呼吸。当智能报价结果 “叮” 地跳出屏幕时，电话那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比原来报价快了整整两天？”
“而且误差不超过 2%！” 舒燕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仿佛随时要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刘总，您试试下这笔新加坡的订单？我们能连报关单模板都给您自动生成......”
电话挂断的瞬间，整个房间陷入死寂。两秒后，舒燕和吴真突然抱在一起尖叫，声音冲破门缝，惊得走廊里的声控灯次第亮起。吴真的老花镜滑到鼻尖，舒燕的马尾辫散开成乱草，两人却笑出了眼泪。
“我们成了...... 真的成了！” 舒燕抓起桌上的半瓶凉白开，仰头灌下时洒了满身，“这单要是签下来，服务器续费的钱就有着落了！”
吴真抹了把眼角，颤抖着摸出计算器：“再算上后续维护费用......”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咱们熬了这么多个通宵，总算没白费。”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而这个狭小的办公室里，两个女人的笑声混着电脑散热风扇的嗡鸣，编织成一曲胜利的狂想。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李君浩的安全帽带子勒得下巴发麻，脖子上挂着的十几条数据线随着动作甩来甩去，像极了某种电子章鱼。他扯着嗓子对着对讲机大喊：“梁哥，让 3 号产线试运行！” 汗水顺着安全帽边缘流进眼睛，蛰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梁经理的声音从嘈杂中炸响：“数据对接成功了！但 bom 表有点延迟......” 话音未落，李君浩已经扑到布满油污的工控机前，手指在黏腻的屏幕上快速滑动。电路板焊接的焦糊味混着机油气息钻进鼻腔，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锁定在不断报错的代码行上。
“是缓存算法的问题！”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暴雨般的节奏，沾着焊锡碎屑的指甲缝里渗出细小的血珠，“现在重启系统！所有人后退五米！”
警报声骤然响起，车间顶棚的警示灯开始疯狂闪烁。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聚焦在大屏幕上。当生产数据如流水般开始实时跳动时，整个车间先是陷入死寂，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车间主任满脸通红地冲过来，握住李君浩的手用力摇晃：“小李！真的能看到每块板子的工序了！从贴片到 AoI 检测，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干了二十年，头一回见这么神的系统！”
远处，舒燕举着手机正在直播，镜头扫过欢呼的工人和闪烁的数据大屏。屏幕上，点赞数如同火箭般疯狂上涨，评论区不断弹出 “牛啊”“求合作” 的留言。她突然转身对准李君浩，镜头里，这个程序员的脸上混着汗水、油污和笑容，宛如战场上最耀眼的将军。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火种！” 舒燕的声音被欢呼声淹没，却通过网络传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梁经理悄悄抹了把眼角，又举起对讲机开始安排下一步测试 ——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他们终于打赢了漂亮的一仗。
水晶吊灯在骨瓷茶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舒燕攥着烫金名片的手心沁出汗，对面的外企采购总监正用银质茶匙搅动伯爵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们合作的都是国际头部供应商，” 总监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你们刚成立的公司，凭什么让我冒险？”
舒燕深吸一口气，从鳄鱼纹公文包里取出平板电脑：“陈总，您看这个智能报价系统。” 她调出某德国客户的案例视频，背景音里传来德语的惊叹，“上周他们临时加单，我们系统自动匹配最优产能，24 小时内完成报价和排产。”
总监的眉毛微微一动，舒燕立刻抓住机会：“而且我们提供双语实时翻译功能，您和海外客户沟通的邮件，系统能同步生成多语言版本。” 她将平板电脑转向对方，屏幕上正演示自动生成报关单的流程，“连清关文件都不用您操心。”
摩托车碾过城中村泥泞的巷道，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舒燕的帆布鞋。推开铁门，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焊锡味，王厂长光着膀子蹲在流水线旁，脚边堆着十几份皱巴巴的订单。“别跟我提什么系统，” 他挥开围在脸上的苍蝇，“我就认价格和交期。”
舒燕蹲下身，指着混乱的订单表：“王哥，您看这些加急单，人工排产很容易出错。” 她掏出手机打开系统界面，“用这个智能调度功能，能自动计算最优生产顺序，成本至少降低 15%。”
王厂长狐疑地凑过来，舒燕快速操作：“上周您接的那批印度订单，要是用我们系统，能避开最近涨价的原材料，多赚两万块。” 她把手机塞进对方手里，“您现在输入新订单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