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书房里，周天捏着那片灰青色的骨瓷碎片，感受着上面阴冷如跗骨之蛆的煞气，嘴角的弧度有点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猫。
他掏出随身包里巴掌大的特制软玉符纸（夜鹰之前支援的），指尖蘸了兑朱砂的符墨（里面还特意加了点深海怨魄玉的边角料粉末，增强感应力），冰息流转，开始在符纸上绘制一道道玄奥又带着点冷冽寒气的符文。
龙玥虽然板着脸站在窗边假装看风景，但眼角余光一直没离开周天的手。
看他行云流水、全神贯注的样子，虽然看不懂符纹，但那份专注劲儿和符纸微微散发的清冷光泽……
还是让她冰冷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与……
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可？至少，不是那种招摇撞骗的花架子。
“成了！”周天轻喝一声，最后一笔落下，那张巴掌大的玉符嗡地一下，闪过一道内敛的冰蓝微光，上面复杂的纹路似乎流淌了起来。
“这叫‘逆源探煞符’，专门给这种‘无主凶宅’定位用的。”
周天扬了扬符，颇为得意，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灰青色碎片按在符纸中心特定位置。
嗡！
符纸上的符文瞬间被激活，如同通电的网络图，清冷光芒流转！
那碎片上缠绕的阴毒煞气如同被磁石吸引的水滴，丝丝缕缕渗入符纸纹路！整张符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微微震动起来，符纸边缘指向一个模糊的西南方向！
“西南……锁定了大概方位！但距离不明，干扰有点大。”
周天感应片刻，眉头微皱，“得靠近点，或者……找到更强的同源信号来当放大镜！”
“更强的同源信号？”林卫国皱眉思索。
“或许它有。”
旁边的龙玥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她走到书桌旁，拿起之前周天看过的那张曜变天目盏残片的照片，手指精准地点在上面——那个暗金色的、扭曲的浪花漩涡纹！那纹路透着一股深邃诡异的水系气息。
“曜变天目盏……忍宗水字印……”周天看着照片上的漩涡纹，再看看符纸指向的西南方，眼睛越来越亮，“林大哥，老爷子当初说这东西哪儿来的了吗？有没有提到具体的……地下交易或者藏家信息？”
林卫国沉吟片刻，猛地想起什么：“老爷子昨天清醒时提过一嘴！
说两个月前，他一个失踪的学生陈冰，曾拿着几件‘高仿’瓷器的照片找他鉴定学术价值，其中就有一件打着‘曜变’名头的残品仿货！
老爷子看了后嗤之以鼻，觉得形不似神也不到。后来……”
“后来陈冰就失踪了！”龙玥接口，眼神锐利，“而就在后天晚上，‘听风楼’在城南开发区的一个私人馆址内，要举办一场不公开的‘唐宋古韵珍品品鉴会’！压轴的重器有三件，其中一件……据说就是一件‘元代·佚名窑青釉曜变盏（疑为后仿）’！”
元代青釉曜变？仿品？压轴？
周天瞬间懂了！
“您是说……”他看向林卫国，“那个忍者头子，很可能就是冲着这‘品鉴会’去的？想借机交易或者接触某种东西？那仿盏可能就是关键？”
“对！”龙玥转身，看向周天，尽管眼神还是冷的，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决绝的锐气，“我们收到一些模糊情报，‘九头蛇’很可能通过代理人介入这场品鉴会！
目标人物手臂上有‘水字印’的高级骨干也可能出现！周天！我们需要你！”
“等等！需要我干嘛？去抓人？我可是良好市民！”周天警惕地后退半步，他可不想再被枪指着了！
“不是抓人！是配合！”
龙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我们需要一个人，以懂行的藏家或者鉴定师身份混进去。
接近目标，确认身份特征，最好能找到关键证据或线索！而你的特殊能力……”
“停！”周天赶紧打断，“龙警官！抓坏蛋是您的职责！
我一个小小的环境美化师，跑去那种龙潭虎穴当间谍？不合适吧？容易美化不成反被装修了！”
“周师傅！酬劳您尽管开口！”林卫国赶紧加码，“而且我保证！
会有精干人手在外围接应！玥玥也会在场内配合你！安全绝对优先！”
龙玥配合？周天瞥了一眼窗边那位依旧面若冰霜的警花，想起之前那招招狠辣的擒拿和冰冷的枪口……嗯，配合？感觉更像是监工！
不过……林卫国那句“酬劳尽管开口”倒是很实在。
他眼珠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哎……不是钱的事！主要是风险太大，装备不够专业啊！你看我这形象，像高端玩家吗？”
“形象可以包装！”龙玥不等林卫国开口，直接拿出一份资料拍到周天面前，“你的身份：‘鸿博古陶瓷研究所’特邀研究员林海涛！师从已故的‘瓷王’孙老（名头唬人）。
背景资料熟读！至于形象嘛……”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天的牛仔裤运动鞋，嘴角几不可查地微撇，“土鳖开上宝马，也算暴发户研究员了。”
“噗——！” 旁边安静当背景板的夜鹰差点没憋住。
周天脸都绿了：“土鳖？龙警官你这就有点人身攻击了喂！”
龙玥没理他，继续布置：“我的身份是你新雇的‘助理’小玥。
别想着占便宜乱说话！你负责确认目标，锁定纹身位置！我负责现场应变和证据链！”
她凤目微挑，“敢搞砸或者中途乱摸鱼……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环境装修’！”
周天脖子一凉，赶紧正襟危坐（装的）：“林研究员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就是这助理……龙警官，您看您这气场，不像助理，像随时准备把我拖进去刑讯逼供的主审官啊……”
拍卖会当晚。
“听风楼”的私人馆区隐秘而奢华。
灯光幽暗，气氛凝重。
周天穿着一身林卫国紧急准备的、不太合身但质感还不错的深灰格纹西装，头发被发胶强行抓了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奔头（实际有点像被牛舔过），带着金丝平光镜（压气质），努力装出一副“我很懂但我很深沉”的样子。
旁边跟着一身低调黑色贴身套裙的龙玥，长发难得地简单绾起，露出一小段优雅的脖颈，化了淡妆（冷艳buff更甚），一副冰山美人干练助理的派头。
周天偷偷瞟了龙玥一眼，小声嘀咕：“龙助理，您这气场全开，目标见了怕是直接绕道走……说好的低调呢？”
龙玥目不斜视，嘴唇微动：“闭嘴。林研究员，看展品，少说话。”
周天：“……”行吧，老板架子得端着！
很快，目标入场——一个穿着骚包暗紫色丝绒西服、花衬衫领口大敞、戴着无框眼镜、手腕上金表晃眼的瘦高男人（代号：花蝶），他眼神精明地扫视全场。
周天借助玉符的微弱感应和龙玥的提示，很快锁定！这家伙左臂靠近肩头内侧，衣服下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水系煞气！与骨瓷片同源！就是这货！
“目标确认！左肩后方，‘水字印’！”周天假借端酒杯，凑近龙玥快速耳语。
龙玥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眼神锐利如常。
竞价开始。
前几件书画、玉器波澜不惊。
压轴的第一件，那个所谓的“元代仿曜变盏”登场。
黑漆漆的釉层下确实能看到点兔毫纹路，但毫无曜变神韵，价格叫得也不高。
就在大家以为风平浪静时，那个暴发户装扮、挺着啤酒肚的李老板突然一拍大腿，对着身边的鉴定师（托儿）大声嚷嚷：“假的！这也配叫曜变？！还没我家腌咸菜坛子上那层油花好看！”
全场寂静！拍卖师都懵了！
花蝶也忍不住侧目去看那件展品。
机会！
周天如同脑后长眼，猛地“脚下一滑”！
整个人“哎呀”一声，假意往前扑倒！
手中半杯红酒“意外”泼出！
目标是——正好也因李老板发言而站起、身体微侧的花蝶！
红酒杯精准地飞向花蝶后肩靠近脖颈的位置（离“水字印”区域不远）！
花蝶反应极快！身体本能地向旁边一闪！
啪嚓！红酒泼了他一后身！污了一片！
周天则“狼狈”地摔在地上，龇牙咧嘴（这次是真的摔疼了）。
“走路不长眼？！”花蝶脸色阴沉，厌恶地瞪着周天。
“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周天赶紧爬起来道歉，“刚才被李老板那嗓子吓得脚软了！我赔！我赔您干洗费！”
花蝶看着周天一脸蠢萌无辜的样子，强压怒火，哼了一声，在侍者引领下去后台处理衣物。
周天捂着摔痛的膝盖，委屈巴巴地对龙玥说：“龙助理！扶我一把！
为组织受伤了！回头记得让林老板给我报销精神损失和裤子钱！”
龙玥看着他那副“邀功”的惨样，再看看花蝶狼狈的背影，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笑意（也可能是幸灾乐祸）掠过眼底。
她最终还是板着脸伸出手：“林研究员，演技……有待提高！下次装摔，选个干净地方。”
周天握着龙玥微凉但异常有力的手，心里嘀咕：这助理当的，到底是配合还是拆台啊喂！
不过……任务第一步，好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