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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压抑,寻觅片刻安宁的“避难所”

家里的气氛,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高压锅,将林小然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挤压着,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压力而彻底崩溃。父母之间的争吵虽然因为他的“懂事”——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出来——而暂时平息了,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无形却又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比争吵本身更让林小然感到难受和绝望。

他不想待在那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家里。

他揣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十块零花钱——那是他从平日里父母给的午饭钱中,一块两块地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是他身上最后的“财富”。他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地晃出了家门,逃离了那个曾经带给他温暖,如今却只剩下压抑与痛苦的“牢笼”。

临江市的夏天,午后的阳光毒辣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仿佛要将这座小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烤化一般。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因为高温而蒸腾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热浪,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大多行色匆匆,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多停留片刻。只有路边那些高大茂密的法国梧桐树上,不知疲倦的知了在声嘶力竭地聒噪着,那单调而烦躁的蝉鸣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也更平添了几分令人心烦意乱的焦躁。

林小然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街道上游荡着,任由那毒辣的阳光将他的皮肤晒得通红刺痛。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镇上规模最大,也是生意最好的一家网吧——“飞翔鸟网咖”。

对于此刻囊中羞涩,又无处可去的林小然来说,网吧,无疑是性价比最高,也是最容易获得的“避难所”。至少在这里,他可以用最少的花费,暂时逃避现实世界中那些令他头疼不已的烦恼,可以暂时沉浸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寻求片刻的安宁与麻痹。

推开网吧那扇略显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烟草味、泡面味以及各种人体汗味的浑浊空气便扑面而来,让林小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网吧内部的光线有些昏暗,与外面那刺眼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游戏中各种技能的音效声,以及玩家们因为游戏进程而发出的兴奋呼喊声、懊恼咒骂声、得意大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网吧的喧嚣与嘈杂。

林小然熟门熟路地走到前台,用口袋里仅有的零钱开了一台配置中等的临时机器。他并没有立刻登录《王者荣耀》,因为他害怕再次经历那种被队友无情碾压和肆意辱骂的糟糕体验。今天,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儿,打发掉这段难熬的时光。

然而,即便他只是想随便玩玩,打发时间,命运似乎也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随意点开了一个热门的射击游戏,结果因为操作生疏,枪法感人,落地不到三分钟就被人一枪爆头,送回了出生点。他又尝试了几个其他的休闲小游戏,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以惨败告终。

“妈的,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玩什么都输!”

林小然烦躁地摘下耳机,心中一片茫然和郁闷。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任何方面都没有丝毫的天赋可言,注定只能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角落的风景,格格不入的“异类”

就在林小然准备彻底放弃,关掉所有游戏,随便在网上找部不需要动脑子的电影,以此来打发掉这漫长而难熬的下午时光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网吧最深处,那个靠近消防通道的偏僻角落里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而显得有些油腻,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下巴上胡子拉碴,像是好几天没有打理过一般;身上穿着一件因为多次洗涤而已经有些发白变形的廉价t恤,和一条松松垮垮的大裤衩;脚上则趿拉着一双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人字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与周围那些打扮新潮、青春洋溢的年轻网民们格格不入的邋遢与颓废气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有些令人反感的“异类”,此刻却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地吸引住了林小然的全部注意力。

因为,那个男人,此刻也正在全神贯注地打着《王者荣耀》。

而且,他屏幕上那个英雄的操作,简直可以用“出神入化”、“行云流水”来形容!

那个男人此刻操控的,是一个在当前版本中操作难度极高,上限也极高的刺客型英雄——李白。只见屏幕上那个身着一袭白衣,手持三尺青锋的潇洒剑客,在他的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真正的生命一般,一技能“将进酒”的两段位移,如同鬼魅般飘逸灵动,精准地躲避着敌方英雄释放出的各种致命技能;二技能“神来之笔”在地面上画出的那个青莲剑阵,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减速并削弱了敌人的护甲;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则是他那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的大招“青莲剑歌”——只见李白化作一道道凌厉的剑影,在敌方人群中穿梭自如,瞬间便能打出成吨的爆炸性伤害,将原本看似固若金汤的敌方阵型撕扯得支离破碎。

每一次技能的释放时机,每一次走位的调整与预判,每一次普攻与技能之间的衔接,都显得那么的精准,那么的流畅,那么的恰到好处,充满了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感与令人心悸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那个男人的身后,已经悄无声息地围拢了几个同样被他精彩操作所吸引的看客。他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时地会因为某个极限操作或者精彩反杀而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叹。

“卧槽!这个李白也太特么的秀了吧!简直不是人啊!”

“一打三,丝血反杀两个,还从容潇洒地全身而退?这……这是在拍电影吗?假的吧!”

“大神啊!这绝对是职业级别的大神啊!我们临江市这种小地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猛人?”

林小然也看得目瞪口呆,心驰神往。他玩《王者荣耀》这款游戏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也通过各种直播平台和比赛视频,见识过不少所谓的高手玩家和职业选手的操作。但是,如此近距离地,如此真切地观摩一个顶尖高手的现场实战操作,对他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

这个邋遢中年男人手中那个出神入化的李白,和他平时在游戏中遇到的那些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李白,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次元的存在。一个是真正的青莲剑仙,一个是只会耍花架子的街头卖艺人。

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之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瞬间涌上了林小然的心头。自己那点可怜的、甚至可以说是拙劣的游戏操作,在这样一位真正的高手面前,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幼稚可笑,不值一提。

不经意的扫视,意味深长的低语

一局紧张刺激的游戏,在那个男人的李白以绝对的carry姿态带领队友摧枯拉朽般地拿下胜利后,终于落下了帷幕。屏幕上跳出了大大的“Victory”字样,以及他那毫无悬念的mVp评分。

男人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上露出一丝略显疲惫的神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却依旧闪烁着明亮而专注的光芒。他端起放在电脑桌边上,那杯早已凉透了的,用最廉价的速溶咖啡粉冲泡出来的浑浊液体,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然后习惯性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已经有些被压得变形的,同样是价格低廉的香烟,从中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用一个有些年头的防风打火机点燃了。

袅袅的青白色烟雾缓缓升腾,缭绕在他的脸庞周围,使得他那张本就因为胡子拉碴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更加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似乎是不经意地,轻轻地扫过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一脸痴迷地看着他屏幕的林小然。

那目光,平静而淡然,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深邃与锐利。

林小然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那道目光当场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所有卑微而龌龊的想法一般。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男人的视线,脸颊也因为莫名的心虚而微微有些发烫,就像一个偷偷做了什么亏心事的小孩子,被人当场抓住了一般,手足无措,窘迫不安。

男人吸了一口烟,将那辛辣的烟雾深深地吸入肺中,然后又缓缓地从鼻腔和口中吐出,形成一个又一个不断变幻形状的烟圈。他低声嘀咕了一句,那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含糊不清,却又像被施了某种魔法一般,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林小然的耳朵里:

“呵,又一个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小子。”

林小然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依旧被烟雾笼罩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已经重新转过头去,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之上,熟练地移动着鼠标,开始匹配下一局更加激烈的排位赛。仿佛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真的只是他不经意间的自言自语,与旁人无关。

但是,林小然的心中却无比清楚地知道,那句话,绝对是那个男人故意说给他听的。

迷茫的小子……

是的,他确实很迷茫。对自己的未来,对人生的方向,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这个外表看起来如此邋遢不堪,甚至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游戏操作技巧?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位于五线小城市里,毫不起眼的普通网吧之中?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那样一句话?

老K一局精彩绝伦的李白秀翻全场后,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看得入神的林小然,然后意味深长地低声嘀咕了一句:“又一个迷茫的小子。”这句看似随意的自语,却像一根针般刺中了林小然的心事,这个神秘的网吧高人,会成为他灰暗人生中的一道曙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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