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梦领着宁曦宛上了二楼，走廊铺着厚实的羊绒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
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油画，暖黄的壁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典雅而奢华。
“姐姐，这就是你的房间。”
宁云梦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雕花木门，唇角挂着甜美的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宁曦宛迈步走进去，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
房间很大，采光极好，落地窗外是一个小阳台，能俯瞰整个花园。
家具都是欧式风格，床铺、梳妆台、衣柜一应俱全，甚至连书桌上都摆好了崭新的文具和几本精装书。乍一看，确实挑不出毛病。
但宁曦宛的视线在衣柜上停留了两秒。
——衣柜门微微敞开，里面挂着的衣服全是当季新款，吊牌都没拆。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伸手按了按床垫，又摸了摸床单的料子。
“这床单是新换的吧？”她问。
宁云梦笑容不变：“是啊，妈妈特意让人准备的，都是最好的面料。”
宁曦宛点点头，又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金融学原理》？”她挑眉，“你们觉得我会对这个感兴趣？”
宁云梦眨了眨眼：“这是大哥让人准备的，他说……你可能需要补一补商业知识。”
宁曦宛差点笑出声。
——这是在暗示她“没见过世面”？
她合上书，随手丢回桌上，又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衣服也是新买的？”她随手拨了拨衣架，语气随意。
“嗯，都是当季新款，姐姐喜欢吗？”宁云梦站在她身后，声音甜得发腻。
宁曦宛没回答，而是突然弯腰，从衣柜最底层抽出一个收纳盒。
宁云梦脸色微变：“姐姐，那个……”
宁曦宛已经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堆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发卡、手链、几本旧书，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精致的公主裙，站在宁家别墅的花园里，笑容灿烂。
宁曦宛盯着照片看了两秒，又抬头看向宁雨薇：“这是你的东西？”
宁云梦咬了咬唇，眼眶突然红了：“这……这是我以前住的房间。”
宁曦宛挑眉：“哦？所以这原本是你的房间？”
宁云梦低下头，声音带着委屈：“爸妈说姐姐回来了，让我搬到隔壁去……我没关系的，姐姐喜欢就好。”
宁曦宛差点给她鼓掌。
——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她合上盒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宁云梦：“妹妹这么懂事，我都不好意思了。”
宁云梦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姐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收拾……”
“不用了。”宁曦宛干脆利落地打断她，顺手把盒子塞回衣柜，“既然是给我的房间，那这些东西我就先收着了，回头再还你。”
宁云梦一愣：“可是……”
“怎么，妹妹舍不得？”宁曦宛笑眯眯地问。
宁云梦勉强笑了笑：“……没有，姐姐随意。”
宁曦宛点点头，又环顾了一圈房间，突然问道：“这房间的隔音怎么样？”
宁云梦没反应过来：“啊？”
宁曦宛走到墙边，敲了敲墙壁，若有所思：“我是说，晚上如果我想和男朋友打电话，会不会吵到隔壁？”
宁云梦脸色一僵：“……男朋友？”
“对啊。”宁曦宛笑得人畜无害，“我男朋友脾气不太好，要是半夜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可能会直接冲过来揍人。”
宁云梦：“……”
宁曦宛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他打架挺厉害的，上次有个混混骚扰我，被他揍进医院住了半个月。”
宁云梦手指微微发抖，强撑着笑道：“姐姐真会开玩笑……”
宁曦宛耸耸肩：“随便你怎么想。”
她走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妹妹还有事吗？我想休息了。”
宁云梦咬了咬牙，终于维持不住笑容，转身快步离开。
房门关上后，宁曦宛直接给段疏策发了条语音：
“疏策，我好像被针对了。”
段疏策秒回：“谁？”
宁曦宛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假千金，还有两个便宜哥哥。”
段疏策的声音冷了下来：“需要我过去吗？”
宁曦宛笑了：“不用，我能搞定。”
她挂断电话，又给夜清流发了条消息：
【宁曦宛】：清流，查查宁云梦以前住这个房间时都干了什么。
【夜清流】：？
【宁曦宛】：我找到点有趣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宁曦宛在宁家的第一晚，睡得很浅。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总觉得不踏实。房间太安静了，没有老旧空调的嗡鸣，没有楼下夜市摊的吆喝，也没有隔壁租户半夜吵架的摔打声——这种安静让她不适应。
她翻了个身，盯着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死丫头，还敢跑？！”
梦里，养父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狠狠剐着她的神经。
她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又是这个梦。
她坐起身，呼吸有些急促，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右肩。
那里有一道疤，是养父用烧红的烟头烫的，因为她偷偷藏了半块馒头想留给隔壁被家暴的小女孩。
“吃我的，穿我的，还敢偷东西？！”
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炸响。
宁曦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深呼吸。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打骂的小女孩了。
她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她眯了眯眼。凌晨3:27，锁屏上是她和段疏策的合照——少年冷着脸被她强行搂着脖子自拍，嘴角却微微上扬。
她点开聊天框，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几乎是瞬间，对方就回复：【没，在刷题。做噩梦了？】
宁曦宛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突然笑了。
——这家伙，明明明天暑假补习，又有竞赛模拟考，居然还在熬夜。
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喂。”段疏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
“段大学霸，”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明天考试，你今晚不睡觉？”
电话那头传来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他似乎正在写什么，语气平静：“睡不着。”
宁曦宛顿了顿：“……我也是。”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要我过来吗？”他突然问。
宁曦宛一愣，随即失笑：“大半夜的，你怎么过来？翻墙？”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现在翻。”他的语气很认真，甚至能听到他合上书本的声音。
宁曦宛心里一暖，嘴上却嫌弃道：“得了吧，你明天还有考试，别折腾了。”
段疏策没接话，电话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他突然问：“他们对你不好？”
宁曦宛知道他在问谁——宁家的人。
“还行吧，”她轻描淡写，“就是两个哥哥和那个假千金不太待见我。”
段疏策冷笑了一声：“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宁曦宛翻了个身，声音懒洋洋的，“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
“宛宛。”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别忍着。”
宁曦宛呼吸一滞。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
她攥紧手机，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知道了。”她低声说，“你快睡吧，明天考试别迟到。”
挂断电话后，宁曦宛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宁家的花园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喷泉的水声隐约可闻。
她伸手摸了摸右肩的疤痕，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那些过去，她永远不会忘记。
——但现在的她，早就有能力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