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再次沉沉压下。刚刚平息的灼热并未散去,反而凝聚成一股更庞大的、不容置疑的重压,瞬间将曾国泰笼罩。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带着惊恐尾音的抽气,便被拖回了那场仿佛永无止境的、绝望的漩涡中心。
黏稠的黑暗如同墨海,隔绝了所有光亮,也吞噬了所有声音。一种无形的、狂暴的力量在密闭的空间里肆虐,仿佛要将一切碾碎。曾国泰觉得自己像暴风雨中的小船,被巨浪反复抛掷、挤压。
下唇早已被咬得麻木,齿痕深陷,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张拉到将要崩断的弓弦,每一寸骨骼都承受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胀痛。冰冷的汗水蛰痛了眼睛,滑过鬓角,浸湿了鬓发下的布料。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敢泄露一丝气息。喉咙深处翻滚着的呜咽一旦出口,那微弱的声音,也足以将他最后一点支撑彻底瓦解。
骤然加剧的冲击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他猛地昂起满是汗水的头颅,脖颈弯出一道脆弱又倔强的弧线,破碎的音节终于从紧咬的齿缝中艰难逸出:“…薛爷…” 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停…停手…求你…”
这微弱的哀求,在窒息的寂静中却格外清晰,钻入了掌控者的耳中。那肆虐的力量似乎有了一刹那的凝滞,随即,一声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嗤笑响起。
“啧…撑不住了?” 主宰者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掌控感,以及一丝玩味的戏谑。
冰冷的气息拂过曾国泰汗湿的额角,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我这‘出力’的都还没喊累,三爷倒…” 那声音故意拖长了腔调,带着无形的羞辱意味,仿佛有粗糙的目光碾过曾国泰狼狈不堪的姿态,“…先讨饶了?” 那个“先”字,像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曾国泰的脸上。
一个字——“臊”!瞬间点燃了熊熊烈焰,灼烧着曾国泰的心脏。
灭顶的耻辱混杂着强烈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紧闭双眼,恨不得立刻沉入这无边的黑暗,消失不见。对方的嘲笑如同无形的利刃,轻易剥开了他强撑的硬壳,露出内里不堪一击的脆弱。
然而,就在曾国泰以为更狂暴的毁灭即将降临、将他彻底撕碎时,那施加在他身上的、仿佛要将他筋骨碾碎的力量,竟真的…收敛了一丝。
虽然压迫感依旧沉重如山,霸道地占据着他所有的感官,但那可怕的节奏不再是要将他瞬间摧毁的疯狂,反而变成了一种更加缓慢、更加磨人的…煎熬。
这突如其来的、微乎其微的“松动”,对于濒临崩溃的曾国泰而言,竟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瞥见了一线模糊的水痕。
有痛苦,也有一点……曾国泰不肯承认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