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她抬起头,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茫然,随即被一种近乎天真的、带着刺人锋芒的困惑取代。
她微微歪头,看着曾国宇紧绷的脸,用一种近乎无辜的语调迟疑地问道:
“那……叫主子?”
“你——!”曾国宇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差点被她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气得当场吐血!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曲解他意思、用最卑微的称呼来刺激他的女人,只觉得肺都要炸了!
“……叫四哥!”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嘶哑失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的请求。仿佛这个称呼,是他们之间唯一残存的、能证明过往温情的纽带。
囚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曾国宇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白芷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所有刻意伪装的天真、困惑、恭敬都缓缓褪去。最终,只剩下一种极淡、极浅、如同冰雪初融般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然后,她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淡,却莫名让人感到心头发冷的笑意。
“……是,”她轻声应道,声音平静无波,“四哥。”
这声熟悉的称呼,此刻听起来,却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冰冷的契约意味和咫尺天涯的疏离。
“今晚我要住在这。”曾国宇声音低沉。
白芷将那薄薄一张却重若千钧的字据仔细折好,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如同触摸着一块冰冷的墓碑。
她将它妥善地收进贴身携带的荷包最深处,动作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看向立于房间中央、浑身散发出压抑风暴气息的曾国宇。
“好啊。”她应道。声音平淡无奇,如同回答“今天天气不错”。
曾国宇被她这副全然顺从、却又冰冷刺骨的态度噎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滞涩和那股无处宣泄的燥怒,继续提出要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明早就跟我回督军府去。”
白芷依旧保持着那副端坐的姿态,眼神空茫地落在地上的一点阴影里,没有丝毫犹豫地再次点头:
“好啊。”
这接连两声毫无情绪起伏的“好啊”,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曾国宇心口。
没有抗拒,没有争执,也没有丝毫的期待或不满,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彻底的认命和疏离。这比激烈的反抗更让他感到恐慌和……一种彻底的失控感。
他转身看着那张苍白、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个曾经鲜活灵动、会对他笑对他嗔,会把他的一切都看的无比重要的小幺儿正在一点点风干、碎裂,消失在无边的空茫里。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猛地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