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孝薇没想到,自己在花海中心底立下的那个沉重誓言,竟会这么快就被命运推到兑现的边缘。仿佛上天听到了她无声的承诺,迫不及待地要检验这份决绝的重量。
督军府和徐家商行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张灯结彩的喜庆繁忙里。红绸、喜字、各种名贵的聘礼嫁妆流水般进出府邸,人人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徐孝薇的闺房里,精致的西洋婚纱已经静静挂起,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甜蜜的、令人微醺的气息。
就是在这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曾国宇突然造访。他甚至没让人通报,脚步沉重地径直闯入徐孝薇的小院。
徐孝薇正对着雪白的婚纱出神,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中漾起笑意:“阿宇,你怎么……”
话音未落,曾国宇已大步跨到她面前,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猛地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狠狠地、紧紧地箍进怀里!
那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勒得她肋骨生疼。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奔逃,又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徐孝薇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莫名其妙,心却下意识地提了起来。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里传来的不安和……恐惧?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她努力抬起手,像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安慰那个受苦的孩子一样,带着无限的温柔和包容,轻轻拍抚着他宽厚却僵硬的后背,声音放得极轻极软,像是在哄一个惊醒的婴儿:
“阿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她顿了顿,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这沉闷,“我们都要成婚了,还有什么难关过不去?”
“孝薇……”曾国宇的声音闷闷地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一种沙哑的、仿佛濒临破碎的哽咽,“不要离开我……求你……”他把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着她的皮肤。
徐孝薇的心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强笑着,试图推开他一点,好看清他的表情:“说什么傻话?都快是你的新娘了,我能去哪儿?”
然而曾国宇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僵持许久,他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她。
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拉着她的手腕,近乎强硬地把她按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然后,这位叱咤风云的督军,竟屈膝,在她面前——缓缓地蹲了下去。
他蹲在那里,高大的身形蜷缩着,头颅低垂,视线落在她绣鞋前冰冷的地板上,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孝薇……”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痛苦、愧疚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