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染红疏影馆的窗棂,白芷就掀开了锦被。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从雕花衣柜里翻出那件月白色斜襟衫——这是去年生辰时四哥特意让苏州绣娘做的,袖口还缀着细碎的珍珠。
\"小姐怎么起这么早?\"烟烟端着铜盆进来时,看见白芷正对着西洋镜绾发,青丝间那支银簪上的白芷花颤巍巍地晃。
\"我要去找四哥说件大事。\"白芷眉眼弯弯的往唇上点了些胭脂,又用帕子擦淡些。镜中人影晃动,她忽然想起昨日在槐荫巷看见的卖花女,那女孩枯黄的发辫上连根红头绳都没有。
收拾好了,白芷便提着裙摆,轻快地穿过督军府的回廊,直奔曾国宇的书房。她推门时,正撞见他低头批阅军报,眉宇间还凝着几分肃色。
“四哥!”她脆生生地唤他,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
曾国宇抬头,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搁下笔问:“这么早,又想折腾什么?”
白芷凑到他桌前,双手撑在案边,微微倾身:“我现在不读书了,能不能做点别的?”
他微微挑眉,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在探究她内心深处的想法,缓声道:“哦?你想做什么?”
她的眼睛明亮而坚定,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回答道:“我想办一个女子学堂!”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决心和自信,仿佛这个想法已经在她心中酝酿了很久,经过了无数次的深思熟虑。
“专门收那些穷人家的女孩子,教她们读书识字,再学些绣花、算账的手艺。”她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她的梦想和期望,“这样她们就能自己赚钱,不用被卖掉了。”
曾国宇神色微顿,眉头轻蹙:“小幺儿,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黔州穷苦人家太多,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
白芷却不肯退让,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声音软了几分:“我不贪心,先收十几个就好。她们学成了,就能回家教妹妹、教邻居,”白芷接着说,“她们会像这片土地上的小小火种,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些火种可以生成燎原之势,照亮整片黔州的土地。”
曾国宇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终于无奈地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依你。但别太累着自己,想要怎么做,四哥替你办。”
白芷摇头,眉眼弯弯:“四哥已经够忙了,我自己能行!要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我再找你,你可是我的靠山呀!”
曾国宇低笑,眼底漾开温柔:“行,那我让柳临峰跟着你,免得你被人欺负。”
白芷欢呼一声,雀跃得几乎跳起来,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蜻蜓点水般轻盈。
曾国宇一怔,耳根竟微微发烫,可白芷已经转身跑出门,裙角飞扬,像只振翅欲飞的小鸟,转眼便消失在门外。
他抬手抚过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连窗外透进来的晨光都仿佛更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