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想做个独立的人吗?\"白芷轻声问,\"能自己养活自己,就能做自己的主...\"
秋棠茫然地眨眼,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哪个女人能做自己的主,就是嫡母也不行啊!
\"可是我...我什么也不会啊...\"秋棠的声音细若蚊蝇。她只会伺候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就像檐下的麻雀天生知道往哪飞。
白芷幽幽叹了口气。阳光此刻正照在她新做的礼服呢子鞋上,而秋棠的布鞋旧的快要露出大脚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高谈阔论的所谓\"平等\"、“独立”、“自由”,在秋棠听来恐怕如同梦呓。
\"有时候我在想...\"白芷把解开的红绳慢慢绕成团,\"我说的独立平等,是不是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望向窗外,有辆黑色汽车正驶过街道,\"离开了四哥,我其实是不如你的。\"
秋棠惊得忘了规矩,直接抓住了白芷的手腕:\"曾小姐您别胡说!您识字会算,还会洋文...\"
\"可我不会绣花,不会腌菜。\"白芷苦笑着摇头,\"若真要我自谋生路...\"她想起上月偷偷去应聘书局职员,对方听说她是\"曾督军的养妹\"时惊恐的表情。
暮色渐渐漫进客厅,霍锡辙开始点亮水晶吊灯。秋棠看着灯光下白芷低垂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位金尊玉贵的曾小姐,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笼中的雀儿——只不过一个笼子是檀木镶金,一个是竹篾编的。
\"该用晚饭了。\"白芷站起身,顺手理了理秋棠散落的鬓发,\"明天我教你翻新花样,四哥教过我的...\"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那个会耐心教她翻花绳的人,不知道哪天才能再来。她心里既想他来,也怕他来。
暮色渐沉时,霍锡辙照例留白芷用晚饭。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投在餐桌上,映得餐具熠熠生辉。白芷也不做推辞,只笑吟吟地拉着秋棠坐在自己身侧。小丫鬟局促地绞着衣角,却见白芷已自在的执起牙箸,往青瓷碗里夹了几片嫩笋炒肉。
\"这笋片倒是鲜...\"白芷话音未落,忽然轻蹙蛾眉,用筷尖拨开酱汁里半透明的薄片,\"哎呀,这莫不是山药?\"她指尖微颤,面上浮起两分为难三分窘迫,\"这可如何是好,我碰不得这个。\"
霍锡辙闻言就要起身同她换换,却见白芷已将碗推向了秋棠。少女葱白的指尖在碗沿轻轻一叩,漾开的笑意里带着七分娇憨:\"好秋棠,你来同我换换好不好?\"秋棠下意识抬眼去觑少爷神色,只见霍锡辙垂眸抿了口茶,默认之意不言而喻。
\"那我...\"秋棠话音未落,白芷已将那夹得满满当当饭菜的碗,塞进她手里。青瓷碗底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白芷接过秋棠的素碗时,袖口绣的缠枝莲擦过对方粗布衣裳。她低头扒饭的瞬间,嘴角翘起个转瞬即逝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