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小院里的气氛微妙得很。
曾国宇从军部回来时,特意做了白芷最爱吃的桂花糕。油纸包还带着热气,他递到她面前,她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放那儿吧,我现在不饿。\"
他站在回廊下,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手里的油纸包慢慢凉了。
第二日清晨,他早早等在她门前要送她上学。白芷抱着书本走来时,他伸手要接,她却将书本往怀里收了收:\"不重,我自己拿。\"
他收回手,军靴碾碎了路边一朵野花。
下午落雨,他撑着伞在学校外等了两个时辰。终于见到她出来,他快步上前将伞倾斜过去,她却往檐下退了一步,低头一言不发,绕过他钻进车里。
他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发白,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流进衣领。
清晨,小院里的下人们忙着搬运行李。
曾国宇要回黔州了。
汽车已经停在院外,副官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文件,低声汇报着什么。
白芷站在回廊里,看着曾国宇从房里走出来。他穿着军装,肩线笔挺,眉宇间带着几分倦色,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他抬眸看见她,脚步微顿,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小幺儿,起这么早?”
白芷点点头,语气平静:“四哥路上小心。”
曾国宇走近她,伸手想揉她的发顶,她却微微偏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低声道:“今天……真不送四哥?”
白芷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今天有课,很重要。”
曾国宇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白芷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直到汽车引擎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撒谎了。
她请了假。
码头·晨雾未散
白芷站在远处的石阶上,远远望着码头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曾国宇站在船边,副官已经登船,他却迟迟未动,目光一直扫向码头入口,像是在等什么。
——他在等她。
白芷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看着他一次次回头,看着他的眼神从期待到失望,最终化作一抹自嘲的笑。
——她终究没有出现。
船笛声响起,汽轮缓缓离岸。白芷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渐渐模糊在晨雾里,直到彻底消失。
她的心像是被抽走了什么,空荡荡的,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学校里的午后,白芷坐在教室里,课本摊开在桌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霍锡辙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放学后,要不要去听歌剧?”
她摇头:“不想去。”
霍锡辙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他走了?”
白芷指尖微颤,没回答。
霍锡辙轻叹一声:“白芷,你该为自己活一次。”
她抬眸看他,眼底一片沉寂:“……我不知道……”该怎么活。
放学后,白芷回到自己的小院,忽然觉得像入了一座空城。
她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曾国宇的卧室。
推开门,房间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冷冽的松木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她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抚过枕面,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睡过的痕迹。
最终,她躺了下来,蜷缩在他的被褥里,像一只失去庇护的幼兽。
窗外,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在她微红的眼角上。
——她终于承认了。
她恨他的掌控,却又贪恋他的温度。
她推开他,却又在失去他的瞬间,痛得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