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公孙胜于北地忧思的同时,梁山泊金沙滩迎来了一位客人。暮色如纱,笼罩着摇曳的芦苇。一艘破旧小船靠岸,跳下一个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汉子——“金眼彪”施恩。他蓬头垢面,眼窝深陷,满身风尘与深入骨髓的悲痛,唯有眼中那丝找到归宿般的希冀顽强闪烁。
家破人亡!孟州快活林被夺尚可忍,但老父因受武松牵连,遭张都监、张团练构陷,惨死狱中!家业抄没,亲人离散。流落江湖,历尽艰辛打探,终于确认武松就在梁山之主王伦身边!更令他心潮澎湃的是,江湖盛传,武松兄弟在飞云浦绝地反击,血溅鸳鸯楼,将张都监、蒋门神一干元凶尽数诛杀,为他施家、为他惨死的老父报了血海深仇!梁山泊,不仅是他绝望中的光,更是恩人武松所在之地!他散尽最后盘缠,只为投奔恩人,投奔这传说中能安身立命之所!
“梁山…武松恩公…”踏上冰冷沙滩,望着山寨灯火,施恩拖着灌铅双腿,走向东山酒店。心中激荡着对武松的无尽感激与追随的决绝。
东山酒店
“旱地忽律”朱贵眼神锐利,施恩的落魄与疲惫决绝立刻引起警觉。“客官寻人?”朱贵不动声色。
施恩抬头,嘶哑急切:“掌柜!此处可是东山酒店?小人孟州施恩,特来投奔山寨!求见王伦头领与‘行者’武松!武松是我故交恩人!”眼中满是恳切。
朱贵眼神微凝,脸上堆笑:“原是施恩兄弟!久仰大名。武松兄弟确在山上,乃哥哥心腹。兄弟辛苦,快请歇息,容我通禀。”心腹伙计领命,快船如箭射向主峰。
聚义厅偏厅
王伦正与“金剑先生”李助、智多星吴用议事。
守卫急报:“哥哥!东山酒店朱头领报:孟州‘金眼彪’施恩投奔,自称武松兄弟故交恩人,神色凄惶,似有大变故!”
“施恩?”王伦看向李助。
李助了然:“孟州管营之子,于武松兄弟有大恩。此来投奔,神色凄惶…恐祸事牵连,家中有难。”
王伦眼中寒光一闪,既有痛惜,亦有担忧,沉声下令:“来人!速传武松、广惠至东山酒店!备快船,即刻下山!”
山寨头领居住区
武松与广惠房间相邻。武松盘膝擦拭镔铁雪花戒刀,寒光凛冽,刀锋映着鸳鸯楼血色。隔壁,广惠闭目养神。喽啰声音在门外响起:“武松头领、广惠头领,哥哥急令:速至东山酒店!有孟州故人‘金眼彪’施恩投奔,神色凄惶,似有大变故!”
“施恩兄弟?!”武松如遭雷击!孟州往事翻涌——施恩的恩义,张都监的阴谋…自己虽血洗鸳鸯楼屠尽仇雠,但施家必遭池鱼之殃!不祥预感如冰钳攫心!
“快走!”武松低吼,与闻声而出的广惠对视,两人身形如电冲出,直奔码头!
东山酒店
王伦与李助快船先靠岸。施恩被朱贵请入酒店暂歇,坐立不安。
门帘挑,王伦当先,李助随后。
“王头领!”施恩急起欲礼。
王伦快步扶住:“兄弟辛苦,坐。武松兄弟即刻到。”
话音未落,沉重脚步如雷!门帘猛掀,武松魁梧身影带风冲入,广惠紧随。
“施恩兄弟!”武松一眼见枯槁施恩,心头剧震,箭步抢前紧扶其肩,急切道:“兄弟!你…怎这般模样?!家中…可是遭了毒手?!”
施恩见武松真情,如见至亲,委屈悲痛与无尽感激爆发,反抓武松胳膊,哽咽颤抖:“武松兄弟!张都监、张团练构陷我父,害他惨死狱中!家业抄没!我…流落江湖!”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出灼热光芒,直视武松,充满崇敬:“**可我更听说!兄弟你在飞云浦反杀,独闯龙潭,血溅鸳鸯楼,将张都监、蒋门神那伙狗贼斩尽杀绝!为我施家、为我老父,报了血海深仇啊!”言及此,施恩“噗通”跪倒武松面前,泪如雨下:“兄弟!此恩此德,重于泰山!施恩无家可归,此来梁山,只为投奔恩人!愿随兄弟鞍前马后,结草衔环,以报此恩!求兄弟收留!”
王伦、李助、广惠、朱贵面色凝重,既痛惜施恩遭遇,更为武松义烈动容。王伦眼中杀意敛去,代之以深沉敬意。
武松虎目含泪,百感交集,用力一把拉起施恩,沉痛坚定:“兄弟!快起!那伙狗贼,害你害我,死有余辜!我杀他们,天经地义!你我兄弟,何须言谢!你遭此难,流落至此,是我未能护你周全!此来梁山,便是回家!从此有我武松在,定护你周全!”
施恩起身,激动点头。
王伦上前,一手扶施恩,一手拍武松肩:“施恩兄弟节哀!武松兄弟义薄云天,快意恩仇,大快人心!施恩兄弟知恩重义,千里来投,是我梁山之幸!此地非久叙之所。走,随我回聚义厅!那里才是兄弟安身立命之处!” 王伦深知,施恩的正式入伙,需在聚义厅众兄弟见证之下。
众人乘船返回主峰。
聚义厅
灯火通明,庄严肃穆。王伦端坐主位,李助、吴用、广惠等头领分列左右。武松引着施恩立于厅中。
王伦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声如洪钟,斩钉截铁:
“诸位兄弟!今日,我梁山泊迎来一位好汉——‘金眼彪’施恩兄弟!施恩兄弟与武松兄弟,有孟州过命的恩情!更难得者,武松兄弟义烈,血溅鸳鸯楼,为施恩兄弟雪了血海深仇!施恩兄弟感此大恩,知恩图报,千里迢迢,特来投奔恩人,投奔我梁山!此等重情重义的好汉,正是我梁山所求!”
他看向施恩,语气庄重:“施恩兄弟!你信武松,信梁山,踏入这聚义厅,便是信我王伦,信厅中所有兄弟!从今日起,梁山便是你的家!有我王伦在,有梁山众兄弟在,断不让你再飘零受苦!你与武松兄弟这份过命的恩义,便是我梁山兄弟的情义!你可愿入伙,与众兄弟同生共死,替天行道?!”
施恩听着这响彻聚义厅的誓言,看着武松坚毅面容,环视厅中众多豪杰,一路漂泊绝望终被归宿暖流与澎湃豪情取代!他上前一步,面向王伦和厅中众好汉,“噗通”跪倒,泪流满面,声音却无比坚定:
“王头领大恩!梁山泊大义!诸位哥哥在上!施恩血仇已由武松兄弟代雪,此恩难报!今得梁山收留,恩同再造!施恩别无他念,唯有此身此命,献与梁山!刀山火海,万死不辞!愿随王头领、武松哥哥及众位哥哥,同生共死,替天行道!”
“好!”王伦起身,亲自扶起施恩,“从今往后,便是自家兄弟!武松兄弟,施恩兄弟便交与你了。”
武松用力点头,紧握施恩手:“兄弟放心!梁山便是你的家!从此有我,有众兄弟!”
厅中众头领齐声道贺,聚义厅内豪气干云。
厅外,金沙滩夜风呜咽,吹不散这恩义交织的豪情。而汴梁方向,高俅兄弟的毒计如阴冷毒蛇,于暗夜悄然吐信。风暴在暮春寂静里酝酿。北地公孙胜所见民瘼,罗真人卦象,梁山聚义厅新纳为报恩情而来的兄弟,汴梁毒计锁定柴进…诸般暗流,正汇成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