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大同府长城沿线,形势格外复杂诡谲。
无数勋贵的私兵早已将此地据为己有,他们如同饥饿的野狼,在这片土地上疯狂地搜寻着,眼睛瞪得像铜铃,带着放大镜一般的专注,不放过任何一处有可能藏宝的地方。
对于这些偷偷摸进关的后金哨探而言,此地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比最凶险的陷阱还要恐怖万分。
哨探们才刚一露头,根本来不及编造任何借口,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私兵们犀利的弩箭无情送走,瞬间倒在血泊之中,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无人问津的亡魂。
这些私兵们仿若惊弓之鸟,对于除他们之外,所有骑马的、探头探脑的、来路不明的人,都处于高度的敌视态度。
究其缘由,大同府境内散落的贼军小股实在太多了,而这乱象,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们平日里肆意偷袭粮草部队,搞得闯军后勤补给频频告急;
偷袭驻军,让守军时刻不得安宁;
偷袭疑似藏宝地,妄图将所有财富据为己有。
如此行径,导致许多闯军漏网之鱼得以趁乱藏匿,他们整日躲躲藏藏,行踪飘忽不定。
无巧不成书,正好这些后金哨探也是同样藏头露尾的状态。
于是,在这片混乱之地,双方一相遇,那便是生死较量,私兵们秉持着“遇见一个干掉一个,遇见一股干掉一股”的决绝,让这片土地的战火愈发熊熊燃烧。
踏入宣府镇的那批后金哨探,起初凭借着几分狡黠与诡秘,倒是悄无声息地深入进去了一段距离。
他们自以为得计,隐匿行踪,如同暗夜潜行的鬼魅,试图窥探关内的虚实。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性命即将在此地莫名其妙地断送。
彼时,曹化淳正率领着队伍,将宣城围困得水泄不通。
城外,游弋在外的骑兵如同一把把撒出去的利刃,分散得极远,形成了一张严密的大网,对宣府镇所有散落于外的人马虎视眈眈,秉持着除恶务尽的决绝态度。
皇帝陛下曾郑重颁下旨意,这是关乎国运的国战,在这宣府镇内,所有不明身份、形迹可疑的人马,皆被视作敌人,无需多问,杀了便是。
于是,他们遇人便杀,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直到斩杀了三百多人之后,才有人察觉出情况有些不对劲。
定睛一看,那些战马身形矫健、毛色光亮,却绝非熟悉的陇西战马,反倒像是鞑子惯用的战马模样。
众人心中一惊,立刻警觉起来,当机立断开始扒那些死者的衣服,这一扒之下,赫然发现了那标志性的金钱鼠尾辫,真相大白——原来是后金的哨探混了进来。
发现端倪之后,官兵们迅速转变策略,开始全力抓捕活口。
好在负责侦缉的番子们平日里训练有素,对蒙语、满语都略通一二,一番威逼利诱之下,终于从俘虏口中逼问出了惊天消息:
后金正在紧锣密鼓地集结军队,妄图再次南狩,破关而入!
曹化淳得知这个十万火急的消息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心急如焚地赶紧挑选了最为得力、脚程最快的亲信,快马加鞭,火速前往皇宫。
定要将这一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皇帝御前,恭请皇帝圣裁,期望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为大明的国运争取一线生机。
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陡然传进宫时,朱有建正惬意地坐在养心殿的院子里钓鱼,他手持钓竿,享受这片刻难得的闲适。
可当听清楚传报之人所带来消息的意思后,他脸上的悠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容。
气得双手颤抖,直接将手中的钓鱼竿狠狠扔了出去,那鱼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砸在地上,他嘴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麻麻批地,这群关外的崽子可真会挑时间,朕才刚享了几天清福,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打进来了,这能忍?”
可话虽如此,他毕竟是一国之君,短暂的情绪宣泄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眉头紧锁,暗自思忖,末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先忍着吧,当下还得从长计议。”
紧接着,他迅速进入应对状态,果断指示王德化:
“快去通知鲁有林,让他给朕狠狠编织铁丝绳,越多越好,这东西往后必有大用。”
随后,又转向一旁的王承恩,眼神冷峻,语气急促:
“传朕旨意,叫火器监那帮人立即给朕加紧制造自拉式地雷,记得把山茄粉也给朕加进去,增强威力。
还有,王承恩,你马上着手收集所有长城豁口的信息,一个都不许漏,然后组织人手,将这些豁口统统用铁丝绳拉起来,每隔一百步,就给朕多埋些地雷,务必构筑起一道严密的防线。”
朱有建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待朕抽出手来,定要集结大军,去将后金那帮家伙彻底剿灭,以绝后患。
王承恩与王德化侍奉崇祯多年,许久未曾见过皇上如此发怒的模样,此刻见朱有建神色凝重、言辞急切,心里明白事态万分紧急。
哪敢有半分懈怠,二人齐声应诺,而后便匆匆忙忙地各自去办事了,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生怕耽误了这关乎大明国运的大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朱有建瞬间没了钓鱼的兴致,满心的惬意被搅得一干二净。
他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来,本想回屋躺下舒缓一下情绪,可刚一躺下,那种如芒在背的焦虑感便愈发强烈,难受得辗转反侧。
无奈之下,朱有建只得强打精神,踱步来到书房,摊开那幅绘制着长城一线的地图,仔细端详起来。
从山海关绵延至居庸关,这漫长的防线之上,有四个显着的豁口。
说来也巧,这些豁口恰好是四条由北向南穿越长城的河流所造就,它们奔腾不息,在岁月的流转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六个道口关。
瞧这密云这边的古北口,其形成便与潮河息息相关。
潮河一路蜿蜒,先是流经古北口,在这里造就了一片水洼地,也就是后世闻名的密云水库地区的雏形,而后它继续向南奔腾,汇入永定河的滔滔洪流之中。
而古北口,也正因为潮河的穿流,形成了一条至关重要的古北口道,这条道路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一路向承德延伸而去,在军事与商贸往来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一旦外敌突破古北口,那么从密云经过顺义,便能直抵京畿腹心之地,这一路一马平川,几乎毫无天然屏障可挡,其形势之危急,让朱有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再看张家口这边,白河悠悠流淌,它一路向南挺进,最终也流入了密云洼地,与潮河合流,携手化作潮白河,一同奔涌着注入无定河。
白河的存在,既滋养了一方水土,却也在这特殊时期,为防线带来了隐患,张家口作为白河穿越长城的关键节点,其战略地位不言而喻,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朱有建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心中默默盘算着应对之策,深知每一处细节都关乎着大明的国运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