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璃的意识像是从深海里浮上来,一寸寸爬回身体。她睁开眼,黑雾像沥青一样裹着四周,符文织成的囚笼在皮肤上压出细密的刺痛——那些咒线浸过血似的,泛着腐烂的气息。
幽冥殿主的笑声贴着脊梁骨往上爬,嘶哑得像是铁锈刮过骨头:“欢迎来到‘幽冥归墟’。”
她咬住后槽牙,体内的机关之力却像被冻住了,指尖僵硬得连最简单的傀儡丝都拉不动。喉咙发紧,喊出两个名字,可声音刚出口就被浓雾吞了下去。
忽然,一股微弱的波动从远处传来,像是有人轻轻拨动了空气。赤璃猛地抬头,透过符文缝隙,看见玄寂站在另一座牢笼里。黑袍在雾中翻卷,袖口那朵曼陀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他闭着眼,眉头拧得极紧,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你还活着?”她低声问。
玄寂睁开眼,目光冷得像淬火后的刀锋,却有一丝暗流在底下涌动:“还差一点。”
“差什么?”
他没答话,只是缓缓吸气,压下体内乱窜的气息。幻灵蛊安静得出奇,仿佛沉进了深渊。可他知道,这不过是风暴前的死寂。
记忆突然闪回母妃咽气那一刻,她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像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来得及。那一夜的血染红了宫殿,也浇灭了他最后的天真。
他攥紧掌心,指甲嵌进皮肉:“我不会死在这里。”
另一边,月泠正一寸寸稳住呼吸。他的星象之力像是陷在泥潭里,每动一次,就反噬一次。但他没有停,反而更专注地盯着符文流转的节奏。
“这不是普通的禁术。”他喃喃道,“它模仿的是星轨……但故意打乱了节点。”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星象司密室里的星图。星辰轨迹交错、旋转,渐渐拼凑出一个全新的模型。
“如果我能找到真正的节点……”他指尖微微颤动,浑天仪在他掌心浮现,星光开始渗出。
三个人都在等机会。
幽冥殿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讥讽:“你们以为还能挣扎?这里是‘幽冥归墟’,连灵魂都会被吃掉的地方。你们的力量,在这里毫无意义。”
赤璃冷笑一声,嘴角扯出个扭曲的弧度:“你错了,我们的力量不在外物,而在信念。”
话音未落,胸口猛然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她低头看去,赤炎之心在剧烈跳动,那种灼热感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如果你以为能封住我们的一切……”她瞳孔燃起赤色火焰,“那你低估了仇恨。”
与此同时,玄寂终于捕捉到幻灵蛊的回应。那是一缕极其细微的精神波动,像是远在万里之外传来的回音。他顺着那股波动深入意识深处,终于触碰到了幻灵蛊的核心。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在暗阁十年的残酷训练,一次次濒临死亡的试炼,还有那些被他亲手抹杀的人影。
“我不是工具。”他低语,“我是复仇者。”
幻灵蛊在他掌心凝聚,虽微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锋锐之气。
月泠的浑天仪终于稳定下来,星纹重新排列,一道银白光芒射出,穿透黑雾,照在法阵核心上。
“你们……竟敢反抗!”幽冥殿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愤怒与惊惧。
三人几乎同时出手。
赤璃脑海中迅速构建机关傀儡模型,抬手划过虚空,齿轮轨迹浮现,紧接着一只由能量构成的金属蜘蛛跃然而出,张开钳口,狠狠撕向符文牢笼。
玄寂的幻灵蛊化作旋风,撕裂黑雾,留下一道狰狞裂痕。
月泠的星象之力挣脱束缚,浑天仪发出清脆鸣响,星光贯穿天地,直指法阵核心。
幽冥殿主脸色骤变,双手结印想稳住法阵,却已迟了。
三股力量交汇,轰然炸裂开来。
符文震颤,黑雾溃散,整个空间仿佛要崩塌。
“不可能!”她怒吼,拼命维持运转。
然而,赤璃的机关蛛撕开了第一道裂缝,玄寂的幻灵蛊穿透第二层封印,月泠的星象之力彻底打乱法阵阵脚。
“结束了。”玄寂冷冷地说,眼神决绝。
就在这时,赤璃脚底传来异样的波动。她低头一看,地面符文竟开始逆向流动,原本压制他们的力量,此刻正反噬幽冥殿主。
“怎么回事?”她惊恐后退。
月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用‘魂引阵’就能掌控一切?你忘了,这法阵的本质,是借力于星轨与命理。而我,才是真正的星轨掌控者。”
他催动浑天仪,星象之力如潮水涌入法阵核心,彻底逆转能量流向。
幽冥殿主的身体猛然一震,脸色惨白,仿佛有什么正在被抽离。
“你在做什么?!”她尖叫。
“我只是让它回归本源。”月泠淡淡开口。
下一刻,整座“幽冥归墟”剧烈震动,符文崩裂,黑雾消散,三人终于挣脱牢笼。
赤璃落地踉跄了一下,却迅速站稳。玄寂走过来,低声问:“还能战吗?”
她咧嘴一笑,嘴角带血:“你说呢?”
幽冥殿主跪倒在地,气息紊乱,满脸不可置信:“你们……怎么可能……”
玄寂没理会她,而是抬头望向头顶那片虚无的空间,那里,隐隐有一道裂缝正在扩大。
“这只是开始。”他低声说,“真正的危机,才刚刚降临。”
赤璃心头一紧,正欲开口,却听月泠忽然低声喝道:“小心!”
她猛然回头,只见幽冥殿主的身影扭曲变形,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空气中只剩下一缕诡异的笑声。
“她逃了。”赤璃咬牙。
“不。”月泠神情凝重,“她是……被拉走了。”
玄寂的目光落在那道逐渐扩大的裂缝上,眼神骤然一冷。
“这不是逃走。”他说,“这是……有人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