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铁锈味掠过山林，玄寂背靠树干，指节泛青，幻灵蛊的气息几乎断绝。远处黑雾仍在翻腾，魇兽醒了，它撑不了多久。
赤璃冲天而起，机关靴喷出火光，撕裂夜幕一角。
他闭眼调息，体内空荡如洗，像是被抽干最后一口血。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霜月边境告急，叛军连破三城，国师失联。幽冥殿主现身北境——她等不及了。
他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符，星象密语刻在表面，是月泠传来的消息。
“国师确实失踪，宫中发现了幽冥殿的暗记。”
玄寂指尖摩挲铜符边缘，眼神一沉。
母妃的妹妹，从来都不甘居幕后。
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扶住树干稳住身形。蛊丝枯萎，幻灵蛊沉寂，但他还有影刃。
“召集残部。”他低声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喉咙，“我要他们去查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林间跃出，单膝跪地。
“殿下。”那人压低嗓音，“我们已经锁定一名叛军将领，他对幽冥殿心存不满。”
玄寂微微点头：“继续。”
“此人姓霍，原为北境守将，后因战功晋升，却被幽冥殿安插之人夺权。他对幽冥殿怀恨已久，但为人多疑谨慎，轻易不与外人接触。”
“那就让他不得不信。”玄寂目光一冷，“你亲自去，告诉他，我有办法让他重掌兵权。”
“是。”
影刃成员悄然退下。
玄寂靠回树干，仰头望向北方。
王都的方向。
幽冥殿主等待的地方。
而他，必须让霜月撑到那一刻。
……
夜色浓得化不开，营帐内烛火摇曳。
霍将军坐在案前，手中握着酒杯，眼神阴沉。
“你说……有人要见我？”
“是。”属下低头，“一个自称来自影刃的人。”
“影刃？”霍将军冷笑一声，“那个早就该灭干净的组织？”
属下不敢应声。
片刻后，霍将军起身，掀帘而出。
外面站着一人，黑袍覆身，戴青铜鬼面，气息微弱，却透着锋芒。
“你就是玄寂？”霍眯起眼。
“霍将军。”玄寂声音沙哑，语气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幽冥殿夺你兵权，杀你亲信，逼你反叛。你以为是你选的路，其实不过是他们的棋子。”
霍将军脸色一变，手已搭上刀柄。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可以重新掌控北境。”玄寂缓步上前，“只要你愿意。”
霍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想策反我？”
“不是策反。”玄寂抬手，指尖缠绕一丝微弱的蛊丝，“是让你看清真相。”
蛊丝飘散，在空气中化作青烟，悄无声息钻入霍鼻腔。
他身体一震，眼神瞬间涣散。
玄寂继续道：“你看到的是幽冥殿许诺的权势，但真正能给你权力的，是我。”
霍呼吸急促，额头渗汗，像是正经历某种剧烈挣扎。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声音发颤。
“幻灵蛊。”玄寂淡淡道，“它会让你看见你最想要的东西，也会让你看清你最怕的结局。”
霍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仿佛在和某种无形之力搏斗。
许久，他才喘过气来，眼中多了几分清明。
“你想要我做什么？”
“带我去见其他叛军将领。”玄寂道，“我要让他们知道，幽冥殿只是利用他们，真正的敌人不是霜月皇室，而是那个躲在幕后的女人。”
霍咬牙思索片刻，终是点头：“好。”
玄寂嘴角微扬，蛊丝悄然收回。
他知道，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
数日后，叛军内部突生剧变。
霍将军突然倒戈，率部突袭幽冥殿安插的几位核心将领，引发一场清洗。部分将领被杀，部分投降，局势骤变。
玄寂站在高处，看着营地内火光四起，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霍将军真的可信吗？”身旁的影刃低声问。
“不可信。”玄寂语气平静，“但他在短时间内稳定了局势，这就够了。”
“可他若背叛……”
“那就让他死得比谁都难看。”玄寂转头，眼神冷得像刀，“我不需要忠诚，只需要工具。”
影刃闭嘴。
玄寂望向远方，脑海中浮现出赤璃离去时的身影。
她去救月泠了。
而他，必须守住这里。
魇兽已醒，幽冥殿主蠢蠢欲动，霜月风雨飘摇。
他不能倒下。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撑到她回来。
……
风卷起尘土，吹过营地。
霍将军站在自己的营帐前，望着远处那道孤影，眼神深沉。
他伸手摸了摸太阳穴，那里还残留着那种诡异的感觉。
幻灵蛊的影响，真的完全消了吗？
他不确定。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最信任的副将。
“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霍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等。”
“等什么？”
“等他们发现，我并不是那么听话的棋子。”
副将一愣。
霍转身走进营帐，帘布落下，遮住了他的表情。
黑暗中，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匕首。
冰冷锋利。
就像他此刻的心。
……
机关鸟划破长空，疾驰而来。
玄寂仰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赤璃回来了。
但她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月泠，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