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里没有同情,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在幸灾乐祸吧。
严相旬有点火大。
“你怎么知道视频里的人是杨依?”
“新闻里说的,可惜被删了。”
“……”
徐川有没有在说谎,他看不出来。
“你家地址是我找秦元三要的,我托他给你请了几天的假,你对杨依恋恋不忘的,应该要很久才能走出来吧。”
严相旬咬了咬牙。“关你屁事。”
“收收你的脾气,我昨晚可是守了你一夜。”
严相旬烦躁地撩了撩刘海,他回到卧室拿了一套换的衣服,走进了浴室了。
徐川敲了敲他的门,问他想吃什么。
“我女儿呢?”
“上学去了,我送的。”
“她很独立,不需要你送。”
“你说得对,她才四岁,比你还独立。”
冷水从头顶流过全身,严相旬低着头,眼看着水流砸在手掌心上,分支流过指缝,从手腕上滑下。
徐川怎么知道,杨闫只有四岁?
严相旬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徐川已经不在客厅里了,他大致扫了一眼四周,尤其是展柜上摆放着的贵重瓷器,没丢什么东西,值钱的都在卧室里锁着的,谅他也不敢动。
昨晚脱下来的外套怎么飞到沙发上来了。
严相旬不可能记错的,昨天晚上他睡觉之前脱了件外套放在床头柜上,过了一夜,它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沙发上。
有疑虑,但他没怎么在意,抓起衣服,和换过的衣服混到一起,丢到洗衣机里。
厨房离洗衣机很近,他启动开关时,厨房突然出现半个人影。
徐川跟鬼一样,走路没点声音,一张黑脸猝不及防闯进严相旬的视野里。
“你干嘛呢?”
“研究你家的灶台。”
“……”
严相旬真的很想指着他的脑袋说,你这儿没事吧?
“我去外面吃饭。”
他往前走一步,徐川就贴上来,他走快一点,徐川就走的更快,后背差点贴上对方的脸。
“……”
严相旬索性站着不动了。
“你换香水了?”
“我换你妈。”
“……”
快临近夏季了,湿润的风吹着很舒服,不冷不热的,严相旬穿了件纯色的圆领长袖,还有条卡其色的牛仔裤,反正就下楼一趟,他懒得搭配了。
徐川跟在他屁股后面指指点点,“这套你穿着太大了,不适合你。”
严相旬懒得搭理他,徐川又凑上来问他想吃什么。
“你搞得我很没胃口。”
“那我去旁边等你。”
“你回去吧,我说了我没事。”
徐川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找了个离严相旬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严相旬点了碗面,背对着徐川。
坐下来后,后脊总是感到隐隐的寒意,他不敢转头和身后的徐川对视,怕尴尬。
但是他真的受不了了,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徐川阴鸷可怖的眼神,一对深沉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严相旬还是转头了。
中午的饭店人很多,每张饭桌上都坐满了人,在这些人里,他没有找到徐川。
严相旬松了一口气,他大概是走了。
下午沈小武给他来过电话,说杨依的案子已经结案了,让他想开点。
天晴,心里空落落的时候他喜欢去公园里走走,穿过阳光的微风携暖意,掠过他蓬松的发丝,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围着公园中心花坛绕了两圈,走累了,严相旬歇在长椅上,肥猫匍匐在他脚边,柔软的猫毛隔着一层布料贴着他的腿。
杨依是自杀的。
严相旬想不通,接她回家的时候她看起来没藏心事。
杨依是个喜欢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女孩,相处了四年,他很肯定这一点。
杨依不比以前开朗,有人说她越来越像“女人”,严相旬觉得这个词是禁锢她,不如用成熟代替。
杨依是自杀的,人证确凿,大楼楼顶的摄像头也拍到了这一幕。
她一个人穿着白裙子,像朵未绽放的白姜花。
那天,她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他,我还有机会吗?
杨依的身体很柔软,他给予的怀抱很温暖。
“有的,你一直都有。”
“我爱你。”
沈小武发给他的视频他看了很多遍。
杨依站在高楼楼顶的边缘,身体往下倾,毫不犹豫地倒了下去。
视频不是很清楚,沈小武理解他的心情,知道他不想接电话,于是给他发了一大段话,还有几张人证笔录。
没有破绽,严相旬还是不信,找沈小武要尸检报告。
春天很少出现晚霞,或者是上班太累,太忙,严相旬无暇去顾及天空的颜色。
现在是下午七点钟,严相旬开车去了市公安局。
有个几个同事问他不是请假吗,怎么又来了。
话语里是关心,看他的眼神却十分心虚,严相旬懒得和他们计较,冲去了技术科。
楚黎看见他,又惊喜又担忧。“你不是请假吗?”
“有个叫杨依的死者。”
“啊!我知道她!她是你前女友对不对?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伤心……”
严相旬不想听他废话,脸色沉的吓人。“她的尸检报告,在哪里?”
“她是自杀的。”
“沈小武教你这么说的?”
“不是啊!”楚黎明显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不太敢去看他严肃的脸,说话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师父带着我验的尸。”
“结果呢?”
“就是自杀,我没有骗你。”
“说空话没有用,我要看纸质报告。”
楚黎一脸委屈,迟疑着要不要接他的话。
“你师父呢?”
“我给你看,我师父没空,你不要去打扰他。”
严相旬点了点头。
“其实,沈小武和我交代过,他猜到你肯定会来我这的,你要保证,看完之后一定要冷静,不要做出过激的事。”
“行。”
杨依的案子结了案,她的父母把她带回了家,办了丧葬礼。
严相旬不敢去参加她的葬礼,他心里总是有一种恐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沈小武问了他很多遍,你确定好要去吗?
秦元三虽插不进杨依的案子,但对杨依这件事还是很清楚的,他停职了,仍是尽关心下属的职责,给严相旬打去好几个电话,也问了沈小武问过的问题。
严相旬告诉他们,确定好了。
沈小武想来陪他,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