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一直到严相旬吃过午饭,穿红衣裙子的机器人女孩再没出来过,他问过许多路过前厅的人,包括早晨6点来收拾垃圾的保洁阿姨,都说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女孩。
保安亭的保安也没有登记记录,这样一个女孩,就这么诡异的出现在他眼前,然后诡异的消失了?
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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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开了暖气,严相旬脱下外套,搭在桌椅靠背上。路过的秦元三闻到了他办公室里的茶香味,百忙之中还不忘嘲讽他,“哟,我们大家都快忙死了,你倒好,吹个空调品品茶……嗯,有当大官的风范。”
“……”严相旬瞟了他一眼,把茶杯盖盖上。
他登入电脑,桌面上弹出好几封邮件,是一个陌生号码----想都不用想,又是那个神秘人来骚扰他了。
[你好,小羊。]
严相旬:?
[你们可以放了魏兰吗?]
这个犯罪团伙,偷窥、拐卖、杀人件件事做绝,魏兰还是他们团队的其中一员……严相旬若有所思,也许师名花也是他们的人。
严相旬:魏兰又没做错什么事,怎么了?
[我想说的是,你的同事抓错了,凶手不是魏兰。]
沈小武有时候抓人确实无凭无据,他火气一上来喜欢瞎懵,或者看你不顺眼就给你逮了,秦元三教育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听进去过教导。
严相旬:所以你知道真正的凶手?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去问你的前男友,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语气,和之前找他聊天的不是同一个人。
话里,又提到了徐川。
徐川到底还有什么瞒着他。
严相旬:他也是你们其中一伙的?
[你说笑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么急着否认?有猫腻。
严相旬:那你们怎么知道,他和我的关系?
[实不相瞒,我们团伙里有一个很古怪的人。]
[他很喜欢你,也一直在偷窥你,“小羊”这种滑稽的绰号,就是他给你取的。]
[他疯狂到想要了解你的一切……我想起来了,上次和你聊天的人,就是他。]
严相旬:他喜欢我?
[没错。]
严相旬:男的女的?
[?]
[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你可是警察,你居然在和我闲聊?]
严相旬当然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但是从背后偷窥他,还喜欢他的人,会提起他的探究心,这样一个人,必定是他们团队的破绽。
严相旬:他是因为喜欢所以偷窥我,还是因为偷窥从而喜欢上我?
[……]
[我最后劝你们一次,放了魏兰。]
严相旬:她不是我在管,你不该找我。
[我知道,是你的朋友抓的魏兰,沈小武,对吗?]
[如果你不想让他出任何意外,现在就放了魏兰。]
严相旬:她不是凶手,我们会还她一个公道,到时候自然会放了她。
[你们到底放不放,我现在就要你们放了她。]
魏兰,对他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呢。
[我最后给你考虑一分钟。]
严相旬:我说过了,她不是凶手我们会放的,我们不会乱抓无辜,只要她乖乖配合我们,走个流程就能放。
[我在计时。]
严相旬:……
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怎么这么犟呢?
[还有四十秒。]
严相旬:你能懂我的话吗?她没有做亏心事,我保证把她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们。
[还有二十秒,我要你在这二十秒之内发布命令。]
严相旬:我没有这个权利,就算你让我现在放了他,你也要给我十分钟的时间,魏兰关乎一件很重要的案件,这是大事。
[还有十秒。]
严相旬算是看明白了,这踏马就是来找茬的。
[五。]
既然如此,别怪他不客气。
[四。]
严相旬:你敢动沈小武,我就敢动魏兰。
对方的倒计时停下了。
严相旬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魏兰什么都没有干,你能把她怎样?]
[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要欺负女人。]
严相旬:你敢动我们的人,我自会做给你看。
[那你算是碰到硬茬了。]
[我不像喜欢你的那个人那样优柔寡断。]
[等着瞧吧。]
[等着看我的杰作。]
-
严相旬等了三天,没有等到对方的杰作。魏兰拒不配合,被拘留了五天,五天内,严相旬看见了一个精致女人逐渐变邋遢的过程,她卸掉了脸上的妆,毛躁的头发披在肩上,穿着橙红色的编号马甲,像头暴躁的狮子。
五天,逼疯了一个女人,她在拘留所里大喊大叫,看守说她表面上看着淑女,实际是个杀人不承认的泼妇。
她一个人被关在狭窄又空荡的地方,无聊地吃着难吃的饭菜,时间一久,崩紧了心理防线容易断,人就会变成疯子。
五天内,神秘人没有再来找过他。
沈小武说,下周要下雨,天气预报显示要打雷,初冬将近,严相旬还没见过冬雷,他挺期待的。
冬天的闪电,是白色,还是蓝色?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认为,冬天是个寒冷的季节,就像蓝色这种冷色调,看上去就能感受到彻骨的冷。
又是一周周末,与之前不同的是,包艳主动来找他了。
他接到包艳电话时正巧在家里,身上套着一件毛茸茸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腿上搭着电脑。
现在是七点,周末因为晚上要喝酒,他很少起这么早,这次是例外,他昨晚没喝,不敢喝,怕晕倒在酒吧又被徐川捡尸。
严相旬本是想多睡会的,却做了个噩梦,被这噩梦吓醒,醒来后梦见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梦里的东西很吓人,给他的感觉很恐怖,他摸到附在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才发现被这个梦吓出了一身冷汗。
早上他不太想起床吃早饭,这种天早上很冷,开了暖气又会很热,所以他会把暖气定时在凌晨两点,然后关闭。
睡醒后头很懵,这个状态下的严相旬不擅长思考,但他却想到了魏兰。
她被拘留的那五天,她又在想什么呢?
严相旬脑海里浮现出她的脸,他逐渐觉得不对劲。
师名花的公司在景湖,魏兰是她的私人秘书,不应该跟着她在景湖吗?还有那个机器人小女孩。
所以魏兰,为什么会在汾州被抓?
包艳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
严相旬习惯地伸手去滑接听键,看见备注上“继母”两个字,他犹豫了一下。
包艳这个时间和他打电话干什么?他最近也没在外头犯事,犯了包艳也不会管,莫非是严东燃拿借她的手机打来训斥人?
仔细一想,他要是真干了让严东燃丢脸的事,严东燃应该会提把菜刀冲到他家里来,把他这个假儿子碎尸万段才泄气,不可能打个电话骂一顿就算这事过去了。
严相旬朝门口望了望,还在睡觉的蠢猫半个身体陷进猫窝里,胡子一颤一颤的,隔这么远,他好像能听见这只猫的呼噜声。
它不会传梦告诉包艳严相旬在欺负它吧?
他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整笑了,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接听键。
“相旬……最近还好吗?”包艳的语气很虚,支支吾吾的,话里有话。
“包姨?怎么了?”
“我……”包艳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她轻笑一声,笑得很害羞。
严相旬脑子里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有点像热恋期女生的那种害羞。
“我怀孕了。”她沉默许久才说出了这句话,似是蓄了很大的勇气。
“……”严相旬内心毫无波澜,可以说有点无语。
“恭喜啊。”总归是他的继母,看在她的面子上,他礼貌地回复。心里的想法却和他嘴里说出的话截然相反。
严东燃快六十了,还是这么有精力,一想到四十多的女人挺着个大孕肚,这该多累,多不方便啊?严相旬他一个男人都想替她分担。
所以,还有什么事呢?
包艳说,她想去附近的山神庙里求个平安,问他能不能陪着。
“行。”不是什么麻烦事,严相旬答应的爽快,“你定时间。”
“明天你要上班吗?不如明天吧?”
“可以。”
严相旬不信神,包艳也不是神的信徒,但有些事,只是图个心里作用。
他发现最近网上求佛的风波闹的沸沸扬扬,一打开社交平台和浏览器,里边本地热搜榜的前三条都被师名花占领了。
起因是今年股票跌的很严重,师名花投的过多,亏损赔本严重,有网友传,她在汾州建的公司快破产了,她本人垫了不少钱。公司销售的是热门产品,竞争压力大,她累倒过好几回,有大师说她水逆,今年下半年绝不会过的顺风顺水,让她去庙里求个签,保住下半年的开支。
这么荒谬的理由,师名花真信了,她办了场直播,上个月去山神庙里求了一签,走这一趟不到半个月后,公司的经营发生了逆转,股价莫名其妙的涨了,产品忽然卖的很好,一众好评把她捧上了天。
一开始直播没几千人看,山神庙也是冷冷清清的,师名花在汾州名气大了后,带红了庙宇,她有不少粉丝在景湖,大部分跑了过来,只为逛一逛这灵通的庙。
有人是说这事是巧合。
短短一个月,师名花赚了快两个亿,惊天的数字让人觉得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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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严相旬爬起来去接包艳,他问她:“怎么忽然想来这了?”
“医生说我这一胎,风险很大,我这几天晚上睡不好,心里头像卡了块石头,忐忑呐。”
严相旬拍了拍她的肩膀,“会没事的。”
周末,山神庙人山人海,在网上红了后,成了网红打卡地,破破烂烂的地方进来观景还得买票收费,整座庙大概四个北京四合院那么大,每个院里的菩萨不一样,它们坐落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是天王殿、观音殿、文殊殿和华严三圣,最中央的主殿不许外人进入,里面放着庙里上任长老的舍利子。
严相旬挽着包艳的手,扶着她去拜观音,来来回回的人多了去,包艳怕有人撞到她,拉紧了严相旬,躲进他半个怀抱里。
寺庙里香火味浓郁,人多了后,逐渐有了些人味,把庙里的灵气和庄严盖了。严相旬护住包艳,还得注意来往的人群,提醒她脚下的门槛。
“慢点。”包艳小心地抬起腿,吃力跨过这高到她膝盖的门槛。
严相旬抬头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来来往往攒动的人头挡住了那人,他眯着眼盯了半晌,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好像是……徐川?
他来这干什么?
严相旬扶着包艳进了观音殿,她跪在跪垫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旁边有个老和尚笑眯眯地朝她走来,问她要不要算上一卦,只要199,心诚则灵。
包艳犹豫地看了一眼严相旬。
严相旬光看徐川去了,发觉有人扯他的衣角,才把头扭过来。
“需要多久?”
“一整套流程大概是一个小时,我们的套餐很划算的,有卜卦占测、相术、风水……”
“停。”严相旬从兜里掏出两百给他。
老和尚喜笑颜开,“施主,请随我来。”话落,扶着包艳去了偏殿。
“你去吧,好了给我打个电话,这里闷的很,我出去逛逛。”
“好。”包艳笑着点头,“麻烦你了,小旬。”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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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殿外,有双眼睛在看他。
徐川站在殿门口,一会儿掏掏口袋,一会儿看手机,百无聊赖。严相旬前脚踏出门槛,他就贴了上来。
难道从他发现徐川来这的一刻起,他就一直跟着他?还在殿外等他?
“你怎么在这?”严相旬从兜里掏了根烟,拉着他走远了点,这儿人多,抽烟会熏到旁人。
“求姻缘。”徐川一本正经地说。
严相旬甩了甩烟上的火星子,抬眸看了一眼,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你跟我来。”徐川拉住他,往后边走。
他跟着徐川穿过天王殿旁边的窄道,踩过一条潮湿的泥路,停在一棵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