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饭点,严相旬都会出去逛,因为这个时间巡逻的人换批次很频繁,真真实实在巡逻的人很少。
负二层,电梯间两边摆放着两棵金钱树,不知道是不是新搬来的,他昨天好像没看到这东西。
负二层的灯光似乎比前几天弱了,给人一种电力不足的感觉,每间屋子的门都关着,死气沉沉,只剩这两棵茂盛的树有生机。
负一层和负二层是靠直梯连接的,但直梯里没有通往负三层的选项。
除了客房,这一层都被严相旬摸索完了,找不到通向第三层的隐秘通道。
平时来这,暂住在这的三个客人格外跳脱,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屋子里的音乐,今天不知怎么了,严相旬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回应。
还想和他们商量后天早上一起走的事。
严相旬只能扭头回去了。
视线扫过门底的缝,他看见了一点红色。
抬手一摸,粘腻的颜色沾在他的指腹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第二天的中午,他早早去了饭厅,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李忠来和三个客人。
餐厅今天搞活动,点餐台前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三个新推出的菜品,首次可免费品尝。
餐厅内稀稀拉拉有几个人,点的都是新菜品,一股焦香味混合着香料的气味,令人垂涎。
严相旬也被这股香味打动了,想着中午可以试试。
严相旬坐在二楼栏杆最边缘,背靠着玻璃墙面,室内开着暖气,温暖的铁杆贴着他的掌心,他斜着上身惬意坐在沙发上。
垂眼瞄了下手腕上的表,已经一点了。
“咚-”
“咚-”
沉重的脚步声,来自于饭厅门口的旋转楼梯。
楼梯材质是用空心木板做的,人在上面行走会发出沉闷的共鸣声,回荡在整个饭厅。
那人并不急,走路的节奏缓慢
严相旬无聊的瞥了眼玻璃桌上吃剩的快餐,又抬起手腕,指针滴答滴答地响,时间在这一瞬间变得迂缓。
指关节敲到玻璃上的声音不如空心木沉闷,不似风铃清脆,“叮----”的一声响亮,跑进他的脑袋里,在两只耳朵中间碰撞出回声。
严相旬垂下手,衣袖遮住了反光的表盘。他转过身去,感受徐川幽邃的目光。
徐川身后站出一个人影,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我们老板找你。”
在游轮上,海是最美的风景,边观赏着海浪波涛边品味着酒香才是优待客人的最好方式,王明中却以为,一幅死板的画能替代以上一切。
画中是一排发暗沾着污渍的栏杆,一个女人两眼噙着泪握着栏杆,栏杆后站着一群可怜的孩子,看着更像是孩子们被关进了一个牢笼里,女人在牢笼外无助地望着他们。
晦暗的光线里,这幅画也随之暗淡。
“早安。”
“你好。”
房间内的装修还是欧式风格,头顶的水晶灯也是,灯亮后,耀眼的光芒压在严相旬的头旋上,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连接水晶灯的一根细管,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然后把他砸成肉泥。
王明中留着络腮胡,坐在严相旬的对面,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笑意却不明。徐川背着手,站在他的左后方,脖子上还系了根黑色的围巾,围巾上绣着标签。
严相旬见过这个标签,它不冗杂,没有刻意的圆框,只是一根头发丝细的金线,一笔勾勒出一只女人的手,托着火焰。
师名花的慈善会上有这个标志。
严相旬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徐川身上,使得王明中也好奇地看了徐川一眼。
“你们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不认识。”
“……”
“他的围巾很特别。”严相旬做出解释,收回留在徐川身上的目光。
“工作服没有他的尺码,他能穿的就剩这条围巾了。”
严相旬笑着点了点头。
王明中站起来,从旁边的格子柜里取出一瓶红酒,红色的酒如鲜红的丝绸,从瓶口流进高脚杯里。
“你准备去哪?”
“嗯……”严相旬犹豫了一会,王明中忽然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我喜欢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值得让我下船的城市。”
王明中凝滞的脸色放松些,笑意又重新浮现,“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连计划书都写好了。”
严相旬接过他递过来的高脚杯,道了句谢。
“你有朋友吗?你一个人来的?”
“有一个朋友,但是登船那晚分开了。”
“哦!”王明中伸出来的食指上翘,“我知道这件事,徐川告诉我你被打了,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人不懂规矩。”
严相旬抿了口红酒,酸度适中,还不错。
“没关系。”
“我把他带过来,给你认个错。”
笑意定格在了王明中的脸上,粗厚的眉毛贴着他的眼皮,严相旬看不清他的眼神。
徐川也一脸凝重,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
有点奇怪,王明中叫他来仅仅为了认识?为了道歉这么小的事?
“不用了。”
话落,昨晚的保镖被两个穿西服的人押了上来。
男人两只手被他们往后扣住,一张脸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仔细看他脸颊处还有个针孔,约至0.5cm.
西服烂了几个口子,暗红色的布料下能见血痕,严相旬不敢想,这个人昨晚经历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跪在严相旬跟前,疯狂地磕头。
严相旬吓得站起身,想去扶他。
男人忽然往后瑟缩了一下,他垂着头,露出一双畏惧的眼。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不想去丢下海去喂鲨鱼,我还要养家糊口,你替我给老板求求情吧!”
一个小错误,居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如果失踪的25名孩子真的被王明中拐走了,那么这些孩子,得有多可怜。
“王先生,他只是犯了个小错误,没必要……”
“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遭了……严相旬太急了,露馅了。
徐川忽然站出来打圆场,“是我告诉他的。”
“徐川,你弄坏耳机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王明中背着手,看了眼严相旬,又看了眼徐川。“别以为你的房间在摄像头死角我就发现不了,你们其实认识。”
“对。”严相旬坦然承认。
两双眼睛诧异地看了过来。
“昨晚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