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女娲家宴会厅沉浸在一种狂热的氛围中。美酒、佳肴、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胜利的荣光混杂在一起,点燃了每一位卡塞尔学员的激情。
路明非那带着哽咽却铿锵有力的演讲,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浴血奋战、守护同伴、打破阴谋的英雄符号,完美契合了在场年轻人心中对“屠龙者”最热血沸腾的想象。掌声、欢呼、夹杂着女生们感动的抽泣此起彼伏,连空气都仿佛在燃烧。
古德里安教授眼圈泛红,激动地拍着施耐德的肩膀:“看到了吗?施耐德!明非!我的学生!他简直就是天生的领袖!”施耐德那金属面罩下露出的独眼也闪烁着一丝难得的欣慰,尽管他内心对路明非日益膨胀的力量始终保留着一分警惕。
副校长则完全沉浸在另一重“战场”中,他举着高脚杯,身体几乎要贴到女娲家主身边,脸上笑出的褶子盛满了谄媚:“女娲家主,您看,我就说明非这孩子行吧?简直就是命运选中的屠龙尖刀!这胆识,这魄力,啧啧,前途无量啊!来,为了我们优秀的年轻人,再干一杯!我干了,您随意!”他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动作夸张得像在演舞台剧。
女娲家主优雅地举杯回礼,脸上挂着千年世家惯有的淡然笑意,对副校长的“蛇王献媚”不置可否。昂热坐在主位,轻轻摇晃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看似在享受这喧嚣的胜利时刻,目光扫过全场,在路明非、凯撒、楚子航等核心成员身上停留片刻,深邃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陈家覆灭得太快,背后潜藏的水太深,庞贝的举动更是疑窦丛生,这一切,远非一场庆功宴能真正画上句号。
就在这喧嚣的顶峰,一个与欢庆气氛格格不入的冷硬声音,通过宴会厅四周隐藏的高保真音响系统,清晰地穿透了喧嚣,如同冰水浇在烈火上,校董会申请与女娲家展开视频通话,女娲并没有拒绝。
“诸位。”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循声望去。巨大的高清屏幕上,并非实时通讯画面,而是一面装饰着繁复家徽的深色墙壁。墙前站着六个人影,或坐或立,正是卡塞尔学院校董会的六位校董。此刻发言的,是站在最前方的一位中年男子——弗罗斯特·加图索,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庞贝·加图索的弟弟,凯撒的亲叔叔。
他的影像占据了主屏,面色冷峻,目光锐利如鹰隼,直刺宴会厅中央的昂热,话语清晰而充满压迫感:
“抱歉打断这欢庆的时刻。但校董会有紧急决议需要宣布。昂热校长,关于此次中国之行,尤其是涉及庞贝·加图索校董遭遇袭击、陈家勾结龙族颠覆人类秩序的严重事件,校董会需要你立刻做出说明,并提供一份详细的、毫无保留的行动报告!”
弗罗斯特的声音冰冷而正式,毫不掩饰其质询的意味。他没有提路明非的功绩,没有提学院的胜利,矛头直指最高负责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宴会厅内的气氛骤然凝固。刚刚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弗罗斯特根本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继续用他那贵族腔调发出冰冷的指控:
“本次行动,充满了难以理解、甚至堪称渎职的疑点!更关系到加图索校董的生命安全和我校的稳定!”
“ 第一,重大过失:安保失职! 我兄长,堂堂卡塞尔学院校董、加图索家族家长——庞贝·加图索先生,竟在你所信赖的混血种家族地盘内,遭遇了龙族及其走狗陈家的联合伏击!他本人险遭不测!若非他本人机智勇毅,及时识破陈家诡计跳机逃生,后果不堪设想!身为校长,您对校董级人物的安全保障何在?对执行部部署的信任是否过于盲目?对潜在风险的预判能力是否已经退化?这是对校董会权威的藐视,也是对加图索家族尊严的践踏!” 弗罗斯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家族掌舵人被冒犯后的愤怒与后怕,“卡塞尔学院校长竟然让校董在自己的监管区域内差点变成烈士纪念碑前的名字!”
“ 第二,权力滥用:擅启战端! 校董会从未授权你昂热,可以如此仓促地、大规模地调动学员武装力量,对一个在混血种世界和人类社会都拥有深厚根基的庞大家族,实施‘彻底清洗’式的军事行动!你调动了近七百名学员!这无异于发动一场未经宣战的战争!你依据的仅仅是一份来源不明、甚至可能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他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女娲的方向)恶意提供的所谓‘情报’,就以雷霆手段抹去了一个传承百年的家族!这种先斩后奏、无视制度的独断专行,是对全体校董权力的公然剥夺!昂热校长,您是想将卡塞尔学院变成你个人意志的工具吗?”
“第三,信息壁垒:蓄意隐瞒! 最为严重的是,校董会获知,在行动过程中,某些关键信息被刻意过滤或封锁!陈家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袭击庞贝?仅仅‘勾结龙族’这个表面说辞够吗?庞贝校董获救后神秘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还有……” 弗罗斯特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危险,刻意制造着压抑的悬念,“据某些我们耗费巨大代价才获取的零星信息碎片显示,陈家似乎在进行一项代号‘圣柜’的高度机密研究,这听起来像是触及炼金禁忌、威胁整个人类安全的邪物!这件事,校长你似乎从未在校董会的正式会议上提及分毫!那么请问,你指挥这场灭族行动,终极目的究竟是维护《亚伯拉罕血统契》,铲除叛徒,还是为了掩盖、夺取或者毁灭某些可能颠覆我们认知、甚至动摇世界根基的……‘禁忌遗产’?!你在害怕什么?又在图谋什么?!”
弗罗斯特每一条指控都如同沉重的铁锤,砸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他站在道德制高点,将庞贝遇险提升到对校董会权威的挑战,将行动规模扩大指认为滥用职权,将“圣柜”描绘成禁忌遗产的阴谋,将第7位校董的力量渲染成失控的威胁。他以加图索家族代理家长、校董会成员的身份,字字句句直指昂热的“渎职”和“独裁”,旨在从根本上动摇昂热的领导根基。
“综上所述!”弗罗斯特向前一步,影像的压迫感几乎要冲破屏幕,“校董会已无法再信任希尔伯特·让·昂热能够稳健、透明、并尊重校董会监督地履行其校长职责!你莽撞专断的决策风格,严重失职的安全管理,以及对核心信息的可能隐瞒甚至是对禁忌力量的暗中觊觎,已经对卡塞尔学院的稳定运作、校董会成员的安危以及我们所守护的人类秩序构成了巨大而不可预测的系统性风险!”
他环视屏幕内外的校董会成员,最后目光如炬地定在昂热身上,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布了这颗在庆功宴上引爆的重磅炸弹:
“因此,我,弗罗斯特·加图索,以校董会成员、加图索家族代理家主的身份,在此郑重动议:请求校董会即刻启动罢免程序,投票表决是否立即罢免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卡塞尔学院校长职务! 同时,成立由校董会直接负责的特别调查组,彻底独立、公正地调查此次行动的全部过程,包括所有被昂热刻意忽略或隐藏的关键信息,尤其是所谓的‘圣柜计划’相关细节!庞贝的险境和陈家的覆灭,必须得到一个足以让所有校董和全体师生信服的交代!”
死寂。
宴会厅内数千人,落针可闻。
刚刚还在为英雄欢呼的热血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错愕、甚至是隐隐的恐慌。前一秒还是拯救世界的庆功宴,后一秒,带领他们的传奇领袖就面临着被罢免的审判?副校长僵在原地,脸上的谄笑凝固成尴尬的面具,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脱手,昂贵的红酒在地毯上洇开一片刺眼的暗红。古德里安和施耐德脸色剧变。学员们,包括恺撒在内,都震惊地看着屏幕上那位代表加图索家、满面怒容的叔叔,以及被直指为对象的昂热。
画面中,其他几位校董的身影显得模糊而沉默。伊丽莎白·洛朗女爵紧抿着嘴唇,秀丽的面容上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忧虑和困惑。图灵先生保持着技术专家的冷静,但他的指尖在桌面投影键盘上无意识地快速敲击着,泄露着内心的波澜。贝奥武夫阁下,这位以古板、严苛和极度厌恶龙血力量而闻名的老派屠龙者,双手紧握着他的龙头拐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鹰目中寒光闪烁,看不出喜怒。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昂热校长,在弗罗斯特连珠炮般的指控和最终的罢免提议下,并未显露丝毫的惊慌。他甚至好整以暇地将杯中剩余的酒液缓缓饮尽,仿佛在品味这突如其来的闹剧。然后,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领口,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贵族式优雅。面对巨大的屏幕和屏幕上弗罗斯特咄咄逼人的影像,昂热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微笑。那微笑让弗罗斯特的指控显得像是一场歇斯底里的独角戏。
女娲家主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她缓缓走到昂热身前,递上了一杯酒,并示意昂热回坐,“昂热校长,请坐,您与学院的教授及学生,是收了我们的邀请来做客的朋友,就由我们来替你解释吧。”女娲说到这里,看向了一旁已经从北极回来的朱伯元,“伯元,你来和弗罗斯特先生解释吧。”
“明白。”朱伯元起身放下手中的筷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的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平静的深海,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带着屠龙者沉淀下来的铁血与威压,瞬间撕碎了弗罗斯特营造的指控气氛,“弗罗斯特先生……感谢你……充满感情的总结陈词。关于加图索校董遭遇危险,我作为第7位校董代表一之,深感遗憾。任何一位同仁的生命安全都是不可忽视的。” 朱伯元略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是……”
“第一,行动源于最高级别的生存威胁证据!” 朱伯元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充满力量,“我们获得的信息并非‘来源不明’,而是多方交叉验证、指向明确的背叛证据!陈氏家族勾结龙族,图谋献祭我卡塞尔学院高血统学员,证据链条清晰!《亚伯拉罕血统契》赋予学院在面临最高级别叛徒威胁时,采取断然措施的权力!弗罗斯特,难道你要我在发现一支瞄准自己心脏的枪时,先打一份冗长的报告,等待各位校董慢条斯理地喝完下午茶、签好同意书,再去对那持枪的叛徒说:‘请稍等,我们还在走流程’吗?这种要求,本身就是对守护法典的亵渎!”
第二,加图索的强大无需学院背书! 朱伯元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目光扫过凯撒,“‘安保失职’?真是有趣的假设。庞贝·加图索并不是我们邀请的客人,他是强大的、经验丰富的混血种战士!是加图索家族的家主!没有人强迫他去任何地方,他对潜在的风险自有其判断和承担能力!卡塞尔学院的保护伞从不为擅自行动、将自己主动置于危险之地的校董提供担保!否则,在座的每一位执行部专员,是否都需要一位由你弗罗斯特亲自指派的保姆时刻跟随,签署无微不至的生命保障条款?如果这就是你加图索家的行事方式,那么我认为,或许校董会成员的位置对你兄长来说,风险系数确实太高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中国从来不是学院的管辖地,我们没必要和你们共享情报,更别说庞贝,就算是所有校董在中国消失,那你们又能如何?你们不妨试试!”朱伯元这话重新强调了,中国从来不是他们西方混血中的地盘,他的言语中满满的威胁意味。
“第三,‘圣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伯元微微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一个在陈家基地角落里发现的、含义不明的词语?被当成了指控昂热‘蓄意隐瞒’、‘图谋不轨’的核心证据?弗罗斯特,你从哪里听来这个浪漫词汇?是从某个失事的潜艇打捞上来的航海日志里,还是某个三流吟游诗人的幻想故事里?仅凭这种流言蜚语、捕风捉影的情报碎片,就想指控一位执掌卡塞尔学院百年、为人类屠龙事业付出一切的校长渎职?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你的想象力恐怕更适合去编写哥特式的阴谋小说,而不是站在这里质疑你的校长!或者说,你是在借用昂热校长之名,你是在影射谁?在影射我们的第7位校董?”
的声音如同狂风般席卷过宴会厅,有理有据,条理分明,气势磅礴。每一句反问都如重锤击打在弗罗斯特指控的薄弱环节上,将他精心准备的道德绑架层层剥开,露出其背后可能的私心——对昂热长期把控学院实权的不满,以及对加图索家族在学院影响力可能被削弱的担忧,或是对于第7位校董入局的不满。
最后,朱伯元向前一步,目光如炬,扫过所有在场的学员、教授,以及屏幕中的其他校董,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弗罗斯特代理家主的‘担心’,我听到了。但以捕风捉影的臆测和程序瑕疵为借口,迫不及待地在胜利庆典上发起对校长的罢免?弗罗斯特,你想干什么?你想让卡塞尔学院的最高权力更迭,变成一场因私人怨怼而起,在庆功宴上展开的权力游戏吗?你想让这场胜利的荣光,被染上内部倾轧的污秽吗?”
朱伯元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声音在偌大的宴会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对未来的坚定:
“危机远未解除!带走陈伯庸的奥丁还在暗处!陈家背后是否真有潜藏更深、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个所谓禁忌的‘圣柜’到底意味着什么?今晚之后,混血种世界必将暗流汹涌,新的威胁随时可能现身!卡塞尔学院需要的,不是内斗!不是无端的猜疑!而是团结、高效和不惜一切代价的执行力! 去碾碎我们面前每一个威胁人类安宁的障碍!”
“所以,弗罗斯特·加图索代理家主,你的罢免动议,”朱伯元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屏幕中弗罗斯特那张因恼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在此时、此地、此种情境下发起,是极其不合时宜、极其不负责任的!它只会削弱学院的凝聚力,分裂我们的力量,让黑暗中的敌人窃喜!我代表第7位校董,拒绝接受任何因政治斗争而非理性判断提出的罢免挑战!如果校董会执意在此刻为此投票,”朱伯元环视在场的所有学员,“我必须提醒诸位校董,也提醒在座的每一位肩负着屠龙使命的年轻人——今晚我们刚刚埋葬了陈家的背叛,现在,一场更隐秘、更腐蚀根基的……内部的混乱威胁正在滋生。别忘了我们是谁!我们是握着刀剑,挡在人类与深渊之间的最后壁障!”
朱伯元发言完毕,如同山岳般矗立在主位前,等待着校董会的回应。
宴会厅内鸦雀无声,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弗罗斯特在屏幕中的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被朱伯元的强硬反击和那句“在起草讣告”的诛心之言所深深刺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次开口强辩。
然而,画面中另一位一直沉默的校董,贝奥武夫,忽然发出了沉闷却极具分量感的声音,打断了弗罗斯特:“够了!”这位老牌屠龙者的声音如洪钟炸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贝奥武夫缓缓站起身,那双锐利的鹰眼没有看弗罗斯特,而是紧紧盯向昂热:“希尔伯特·让·昂热!”他的语调严厉,仿佛在宣读审判书,“你今晚的行动,缺乏程序报备,专断之嫌确凿无疑!调遣如此规模的武装力量,在对一个家族的‘罪行’尚未铁证如山之前就施以灭顶之灾,这是对校董会监督权的不尊重!”
贝奥武夫的话语让弗罗斯特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然而,贝奥武夫接下来的话却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现实主义的冷酷决断:
“但是!”这个转折词重若千钧,“陈家勾结龙族,企图谋害校董并染指某种可能存在的极端危险物品,这一事实,综合各方面情报,基本确凿!希尔伯特的决断虽然激进,甚至有违程序,但目标方向绝对没错!在威胁迫在眉睫的危急关头,卡塞尔学院需要的,恰恰是敢于担当、能拍板、下得了狠手的领袖! 优柔寡断、层层报批,只会给敌人喘息之机,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和更危险的局面!”
贝奥武夫的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屏幕中的弗罗斯特:“弗罗斯特·加图索!你兄长遇险,我的愤怒不亚于你!卡塞尔校董的安危高于一切!但对于罢免校长这种动摇学院根本的大事,仅凭一些程序瑕疵就大动干戈,尤其在行动已经成功、主要威胁已经被物理清除的情况下,我认为,这非但不是尽责的表现,反而有借题发挥、公报私仇的嫌疑!”
老屠龙者的话毫不留情,点明了这场风波的核心矛盾并非真正为了学院利益,而是源于弗罗斯特个人,对昂热的长期不满和权柄之争。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道:“此等动议,目前证据不足,时机不当,动机可疑,我——贝奥武夫——反对!”
贝奥武夫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弗罗斯特发起的攻势。老屠龙者在混血种世界中地位崇高,他的反对意见具有决定性的份量。更重要的是,他以“借题发挥、公报私仇”这种赤裸裸的指控,将弗罗斯特的意图掀开在所有人面前,让这场所谓的“问责”瞬间变了味道。
图灵先生在沉默中点了点头,简单明了地说道:“贝奥武夫阁下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罢免校长兹事体大,现有证据链不足。特别调查组可以成立,但罢免动议……我附议贝奥武夫阁下的意见,反对。”
伊丽莎白·洛朗女爵轻轻叹了口气,优雅地开口,她的声音如同清泉,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我理解弗罗斯特先生对兄长安危的关切之情,也理解昂热校长在极端压力下快速决断的责任与苦衷。当前情况下,学院急需的是稳定与合作。我建议暂时搁置罢免动议。特别调查组应尽快成立,进行全面、公正的调查,待调查结果完全出炉、所有真相都清晰呈现后,校董会再行商讨相关事宜。在此之前,希尔伯特校长仍是卡塞尔学院的掌舵人。为了学院的未来,请让我们给予调查以时间,给予合作以空间。”她的话滴水不漏,既给了弗罗斯特台阶下,又维护了昂热的地位,强调了当务之急是调查和稳定。
弗罗斯特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灰白,他看着屏幕中几位校董的反应,明白大势已去。他那精心策划的突然发难,被昂热强硬化解,更被贝奥武夫的直指要害和图灵的理性分析、伊丽莎白的平衡艺术所挫败。此刻再坚持罢免投票,只会徒增笑柄,让他在校董会中更加孤立。
“……很好。”弗罗斯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不甘的颤抖,“特别调查组会成立的!我会亲自关注!昂热,我希望调查组能够不受任何阻碍地进行工作!真相必将大白!”
路明非这里,露出了一个看傻子的表情,校董会居然还想派出调查团,真是可笑至极,路明非朝朱伯元使了使眼色。
朱伯元也是露出了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这群人真是可悲,但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各位校董,我刚才的话你们好像都没听进去,我说了中国从来不是学院的管辖地,更不是你们的管辖地。之前龙王复苏,我们为了人类考虑,为了世界考虑,才放任你们进入中国,现在跟龙王勾结的陈家已经被剿灭,如果你们现在还想来争夺龙王的遗产,那么送你们一句俗话,‘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朱伯元玩味的看着弗罗斯特,他的语气充满了轻蔑,“弗罗斯特就凭你们加图索家族?就凭你们所谓继承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高贵血脉?别逗了,这种话骗骗兄弟得了,别把自己给骗了,现在神罗早就亡了,别说神罗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
听完朱伯元的发言,弗罗斯特彻底破防了,相比起前面的两位校董,至少是给他递了台阶,而朱伯元却是赤裸裸的羞辱,从来就没有人跟他说过你大可一试,也从来没有人敢当他的面侮辱罗马。
弗罗斯特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大瞪的就如同两个柿子一般,他的愤怒不言而喻。
朱伯元看着愤怒弗罗斯特,只觉得这家伙气量也太小,人家不就是说了大实话吗,这么快就破防了,朱伯元嘴角微微上扬,决定给这个中年人来个致命一击。
朱伯元深吸一口气,然后突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诸位,请稍安勿躁!在下这里有一副上联,想请在座的各位与我对上一对。在座的不仅有学院的高材生,还有我们备受尊敬的教授团,相信大家都有着深厚的文学造诣。”
朱伯元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弗罗斯特,只见他缓缓开口说道:“上联: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
此联一出,但凡是有一点中文造诣的学生都直接乐出来了,教授们都在努力的憋着笑,至于咱们的副校长则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昂热校长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当然这句话也不是朱伯元原原创,他只是借用了伏尔泰的经典名言。
凯撒直接一拍大腿站起了身,这段时间他对中国文化可是又加深了几分,他立刻就对了上去,“下联:既无君权,也无集权,更无主权。”
此言一出,沉默,尽皆沉默,所有人都没想到,此刻站出来配合的居然会是凯撒,当然这也在情理之中,紧接着人群爆发了,副校长直接是笑的瘫倒在酒桌上。
路明非带头,竖起大拇指,大声的喊着“老大牛批,对的太好了,不愧是未来的中国女婿。”
紧接着其余的学弟们也跟着欢呼。
“不愧是咱们凯撒老大,就连路师兄都要称呼老大的男人,果然没有跟加图索家族同流合污。”
“你小子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用中国话要这么说,出淤泥而不染。”
“对对对,师兄说的对,小弟,我刚学中文,着实了解不深。”
加图索加的少主,怼代理家主,这个场面太过于戏剧了。
弗罗斯特彻底亚麻呆住了,他没想到凯撒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愿再多待一秒,屏幕上的影像猛地一闪,切断了连接。弗罗斯特甚至没有等到其他校董最后的表态,就以一种近乎耻辱的姿态退出了会议。
剩下的画面只留下五位校董或站或坐贝奥武夫重新坐了回去,空气一片寂静。伊丽莎白对着宴会厅的方向微微颔首:“会议结束。请继续晚宴。”
屏幕上,校董会的影像消失了。
“那么,”昂热鼓鼓掌,起身环视全场,“我们继续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同时也向为行动付出努力的每一位学员、教授致敬。不过,请记住贝朱家少主的话,卡塞尔学院需要的,始终是团结与执行力。”昂热校长用他充满自信的态度结束了这场插曲。
宴会重新开始,但喧嚣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翳。学生们窃窃私语,教授们神情复杂。校董会的这场风暴虽然暂时平息,但裂痕已经产生,然而学院的人就是接受力强,很快他们又重新返回到载歌载舞的状态,要不然怎么说他们神经大条呢?
路明非此刻不是场中的交点,他偷偷的走下演讲台回到了座位,绘梨衣握紧了他的手,路明非刮了刮绘梨衣鼻子,做了一个很滑稽的鬼脸,直接把绘梨衣给逗笑了。
路明非转头低声对众人嘟囔:“吃个饭都不得清闲,不过话说回来伯元你跟老大配合的挺好啊。”
凯撒朱伯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起了嘴角,一同表示:“即兴发挥!”
朱伯元先给凯撒夹了一鸡腿,又给自己夹了一个,随后就只见他朝着凯撒举起鸡腿,“凯撒兄,来干一个。”
“来干。”这俩人提起鸡腿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就把鸡腿吞入口中,狠狠一扯,肉和骨头直接分开。
夏弥咋咋呼呼地说:“不枉我们这么费劲赶回来,刚到这就见到了这么一场大戏!”夏弥一边说话,一边还不忘了给自己的碗里夹个鸡腿。
芬格尔倒是没怎么在乎这场大戏,夹起了一个鸡腿,直接就开啃。
“需不需要去检查沉船?”楚子航丝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他直接对路明非问道。
路明非给绘梨衣夹了个鸡腿了,又给他的楚师兄也加了一个鸡腿,“不急,明天我会安排专人检查,你们这一趟也辛苦了,吃完饭好好休息。”
楚子航点点头,夏弥则是一脸哀怨的看着路明非,那好像是一种吃醋的表情,夏弥心中腹诽,“路师兄,你明明已经有绘梨衣了,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家子航?”
楚子航可没这么多心思,他也确实有些饿了,拿起碗筷就准备吃饭,夏弥似乎是在跟路明非赌气,她也给楚子航夹了个鸡腿,“师兄快吃吧,可好吃了。”
现在桌上仅剩的两个鸡腿,凯撒也给诺诺夹了一个,现在仅剩一个。
源稚生本来是想夹给绘梨衣的,但是想了想,夹给绘梨衣,不就便宜入门路明非了吗,干脆索性自己吃了。
全桌所有人都分到了一个,楚子航分到了两个,路明非则是一个没有,当然路明非也不在乎。
楚子航看着自己碗里的两个鸡腿,再看看,没有分到鸡腿的师弟,楚子航想了想,把夏弥夹给他的鸡腿,夹给了路明非,“一人一个。”
夏弥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师兄你……!”还没等夏弥说完,楚子航就出言打断了,“路明非,没分到鸡腿。”
咱们的小师妹夏弥,大耶老师,此刻只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源稚生看到这一幕,直接被呛了一口饭,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随后开始狂笑,这一幕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