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你怎么会想着要找之前的羊头医生呢?”许允承一定要走在我前面为我开路,即使他自己怕得不行,我劝说了几句没效果,就由着他去了。
“羊头医生一看就比人头医生古怪,古怪就意味着有故事可挖,有故事可挖就意味我们能更接近这个副本的本质,那我们离通关不就更近了吗?”我一边无脑回应,一边仔细看着人头医生留给我们的路线图,歪歪扭扭,完全不像出自一个成年人之手,更像是小孩子童稚的涂鸦。
“不愧是开发团队的一员,思维果然和一般的玩家不一样。”
只要我顺着许允承,他就是只超级会拍马屁的乖小狗、无脑的夸夸机器。
我叹了一口气,“羊头医生的外设还是我指导组里的同事画的呢。”
许允承恍然,“难怪你对他有亲切感,画家画笔下的人物就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吧?”
这句话没错,但放在当前这个语境听就有点怪怪的。
“说起来雨竹也真是为难我,一般角色的外设和各种设定是相辅相成的,负责外设的了解角色的人设生平才更有灵感更好动笔嘛,但在我们公司完全不是这样的。”
“大强和小白什么也不说,只给我最基本的设定,比如羊头医生,就只给我一个羊头医生的关键词,剩下的全让我自己和原画组的同事自己挥发,我偷偷问过一句,小白说他是看了我的画才会开始给角色增加各种设定。”
许允承有些惊讶,“这么一说,你们原画组和灵感缪斯一样啊!是这款游戏的核心,毕竟没有你们的创作,根本就不会有这款游戏。”
我苦笑着,“原画师才需要灵感缪斯呢,谁能想到我们成启发的人了。”
许允承笑道:“那大概是阿霜你的画就是有这种魔力,一直有听说你画画,但我还没见过阿霜你的作品呢。”
我摊摊手,示意他环视周围,“这栋医院大楼……就是我的作品之一。”
许允承满脸惊诧,我继续道:“也是走了这么一段我才彻底想起来,一开始看到医院全景的时候我只觉得眼熟,毕竟画个最外面的草图的不需要太多功夫,但大强和小白要的是包含医院内部结构在内的全部图纸……”
往昔的辛酸史历历在目,“他们一开始给的主题是阴森医院,这四个关键字,我脑子里一瞬间能闪过成百上千种不同类型的图,大致画一种交差就行,因为小白说过,草图是为了给他们激发灵感的,但抠建筑里面的细节……就容不得马虎了,我得仔仔细细考虑各种合理性……”
许允承听得睁大眼睛,“等于说,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场景,就是阿霜你一手创造的?你对这游戏来说是上帝一样的存在!”
这话给我听得不好意思了,“太夸张了,我只是画画而已,场景建模还原我画出来的东西是大强和小白他们需要头秃的事,他们才是上帝。”
我说出了那句游戏圈里经典的话,“画师只需要埋头画画就好了,建模师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顿了顿我补充道:“一般这句话是反过来用的,通常用来讽刺。”
许允承似懂非懂,“既然这里是阿霜你画的,那你不是对这里了如指掌?我们可以在这里横着走?”
“想多了少年,了如指掌……”我无力道:“你会清晰地记得你上学时候写的每一份家庭作业吗?”
许允承挠挠头,毫不忌讳,“我是学渣,连家庭作业具体是什么都难知道。”
这次换我惊讶了,实在是他长了一张过分好好学生的脸,只看模样像是校园时代那种样样精通,但不善言辞,纯洁又有些腼腆的学神。
“看不出来啊小许,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许允承忽然紧张起来,“阿霜你不会讨厌学渣吧?我也不是不学无术,我只是……只是不喜欢上学读书……”
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就很难不心软,再联想到他的家庭环境,一家子上上下下、男女老幼都红得不能再红了,来自家里的压力应该是很大的。
而家庭的压力往往是导致孩子厌学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不会因为学历就给一个人下结论,当即略过了这个话题,“总之我们在这里肯定不能横着走,就算抛开我没有惊人的记忆力这一点,建模和原画也是有区别的,建模很难做到一比一还原,遇到技术上没办法解决的情况,他们自行发挥是常有的事。”我看向许允承,“所以你想让我当这里的上帝,也得问问我们公司两个首席技术顾问同不同意呢。”
许允承点点头,“我大致明白了。”
我举着路线图在他面前晃晃,“但画画人勤于画画总能收获些什么,这条路线我还真能和我脑子里的设计过的路线对应上。”
许允承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我就说阿霜你很厉害,一般人看这幅图肯定和我一样一头雾水。”
我闻言也纳闷起来,“但我算是开了外挂?要是真的只有我能分辨出来不就说明这个副本有bug吗?普通玩家怎么能知道这路线图能对应哪条路呢?”
许允承沉思一阵,“或许有别的线索指引其他玩家找到这条路线?而且这么具有开放性和自主性的游戏,肯定不止有一种解法,条条大路通罗马。阿霜你想的是伪装成精神病患者,别人可能有别的方式,换句话说,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路可能不是通往结局的必经之路。”
“有道理。”
我暂时管不了别人,只能先专心推进我这条线。
我和许允承站在走廊尽头,凝望着另一头深不可测的黑暗,并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正在等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