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盆兜头泼下的脏水,江晚甚至懒得去辩解。
她没看在地上打滚的王芳,也没理会跳脚的万大娘,直接对被众人推到跟前的村长赵德全开了口。
“村长,人命关天。”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冷静。
“嫂子这肚子要紧,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江晚可担待不起。”
她话锋一转,干脆利落地揽下这口黑锅。
“行,既然大伯母和万大娘一口咬定是我推的,那我认了。现在,马上送嫂子去县医院!立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认了?就这么轻易认了?
周霞和王芳心里“咯噔”一下,这戏不对啊!她不该是吓得六神无主,哭着喊着求饶吗?
“去医院的钱,车钱、检查费、药费,所有的一切,我江晚一个人全出了!”江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对着周围的村民朗声宣布,“人是我‘推’的,我就得负责到底!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请大伙儿做个见证,必须把人平平安安送到医院,让最好的大夫给瞧瞧!”
这番话,听着是担责任,实际上是把这事往绝路上推。
周霞心里那点得意瞬间变成了透骨的慌乱。
去医院?那不是当场就得露馅?
她拼命给地上的王芳使眼色,王芳的哭嚎声卡了一下,也反应了过来,捂着肚子叫得更凄惨了:“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的肚子要疼死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没了……”
“那怎么行!”江晚立刻接上,脸上全是“焦急”和“愧疚”。
“嫂子,你可千万别为了给我省钱就耽误了自己!这可是陆家的长孙,金贵着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亦川这辈子良心都过不去啊!”
话音未落,陆亦川已经开着村里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到了井台边。
他跳下车,看都没看周霞一眼,只对赵德全说:“村长,救人要紧,麻烦您跟着去做个见证。再请几位叔伯婶子搭把手,把人抬上车。”
赵德全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对!救人!赶紧的!都别围着了,帮忙!”
几个热心的汉子立马就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就要抬王芳。
这下,王芳和周霞是真怕了。
“不去!我们不去县医院!”周霞张开胳膊死死拦在前面,“芳儿身子骨弱,经不起这么来回折腾!就在村卫生所看看就成了!”
“那哪儿行啊!”万大娘第一个不乐意,她就盼着江晚倒大霉,“村卫生所能瞧出个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去县医院!人家江晚都说掏钱了,你怕个啥?”
周围的村民也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去县城看看才放心!”
“万一落下啥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周霞和王芳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架在火上烤,骑虎难下,冷汗顺着额角就下来了。
最后,在全村人的“热心簇拥”下,还在“痛苦”呻吟的王芳,硬生生被抬上了拖拉机。周霞没法子,只能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拖拉机“突突”地开上了去县城的土路,后头还呼啦啦跟了十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那阵仗,比去赶集还热闹。
到了县医院,江晚二话不说,直奔挂号处,指名要挂妇产科最有经验的刘主任的专家号。
王芳就这么被推进了诊室。
周霞在门口坐立不安,手心里的汗就没停过,几次想找借口开溜,都被江晚笑吟吟地“请”了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诊室的门开了。
刘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戴着眼镜,神情严肃。她手里拿着几张化验单,走到众人面前。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婆婆!”周霞赶紧站起来。
刘主任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病历上的名字,又看了一眼王芳,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宣布:
“这位女士,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子宫内膜厚度也处于正常范围,没有任何怀孕迹象。简单说,她根本就没怀过孕,又何来的流产?”
此言一出,整个走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芳和周霞。
周霞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王芳那张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主任没理会她们的反应,又扬了扬手里的化验单,继续补充:“而且,我们在她的血液里检测出一种特殊草药的成分。这种草药对普通人无害,但它有个特点,就是活血。任何一个想要安胎的孕妇,都绝不可能碰这种东西。”
“轰——!”
人群彻底炸了!
没怀孕!
还吃了活血的药!
这他娘的哪是被人推倒流产,这分明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敲诈勒索!
我的老天爷!没怀孕装怀孕讹人啊!”
“这心也太黑了!为了钱,这种丧德的事都干得出来!”
“怪不得刚才在地上打滚……那演得,啧啧,不去唱大戏都屈才了!”
村民们的议论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周霞和王芳的耳朵里。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芳儿!俺的闺女!你咋样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冲了过来,正是王芳的爹妈。
他们是江晚一早就让李大勇去请的,只说是“儿媳妇流产,情况危急”,请他们赶紧过来给女儿撑腰。
可他们俩心急火燎地冲进走廊,听到的却是村民们不堪入耳的议论和医生那句“根本没怀孕”。
王芳的爹,王老实,是个暴脾气,在村里也是要脸面的人。他听完前因后果,一张脸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几步冲到自己女儿面前,看着她那副丢人现眼的德性,感觉祖宗八代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王老实扬起那只粗糙的大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王芳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医院走廊。
王芳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当即就见了血,整个人都给打懵了。
“爹……”
“你还有脸叫我爹!”王老实气得指着她破口大骂,“我们王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撒谎骗人,都骗到全县来了!你还要不要脸!”
他越说越气,猛地想起一件事,扭头对着人群大声吼道:“还有!她之前跟陆家说啥打碎了我们家祖传的玉镯子,那也是她胡编的!我们家就是个刨地的,哪来什么祖传的玉镯子!都是她自己贪心,想从人家手里讹钱!”
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陆家所有的谎言和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