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浮动,山上的风总是要大一些。
越舒的话顺着风声吹到了三人的耳边。
“如果我赢了,我们就分手吧……”
她眼神坚定,说的格外认真。
姜宴眼神瞬间变化,上前一步垂眸看着她,指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
“别开玩笑。”
沈凝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会儿越舒跟姜宴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越舒跟姜宴的感情很好,是宋枝意都很羡慕的。
姜宴性子张扬一些,越舒则冷淡很多。
这两人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很多时候都十分登对。
传说中的金童玉女可不是盖的。
校园爱情走到青年爱恋,这两人不可能就不爱了。
沈凝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有些尴尬的停在原地。
贺锦洄单手提着头盔,搂着她的腰就要离开。
沈凝伸手将人拽回来,“等等啊。”
她的确不是个太八卦的人,但越舒又不是陌生人,他们俩的事情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不太好吧。
“别多管闲事。”
贺锦洄揽着人向前走,顺带还伸手将她转过去的头偏回来。
“这也不是闲事啊。”
沈凝总感觉刚刚姜宴看越舒的眼神不太对。
姜宴好像是生气了,一会儿要是对越舒做出什么事情来怎么办。
“你等等。”
贺锦洄听话的停下脚步,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夜风浮动越舒的发丝,她看向姜宴的眼神从来没这么坚定过。
已经熟知她性子的姜宴知道,眼前人说的,是认真的。
“趁着我还没生气,听话。”
姜宴语气平静却冷漠,指尖将她落下的发丝别到耳后。
越舒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腮边,明明是两情缱绻的姿态。
说出的话却是冷漠分离。
“我说的很认真,姜宴,就到这里吧。”
她已经很累了。
沈凝见状,默默转身拉着贺锦洄向外走。
人家两人的感情,他们也不好在其中多说什么。
没有人能正儿八经的感同身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到底合不合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越舒估计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不是真的痛到没办法,她估计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是很好奇?”贺锦洄轻笑看着她。
沈凝摇头,“人家都要分手了能有什么好好奇的,换做是我要是要谈分手,也不会想有旁观者看着的。”
男人闻言将人拽回来,半靠在车前将人拢在怀里,垂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谈什么?”
沈凝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急忙找补。
“谈……谈恋爱……”
贺锦洄当然知道她在跟自己打马虎眼。
鼻尖蹭了蹭她的,炽热的吐息落在她颈边。
“跟谁谈?嗯?”
沈凝脖子痒的往后缩了缩,转念一想,笑着抱住了他的腰。
“你说呢?贺先生。”
贺锦洄轻笑,指尖揉捏她的腰部。
“贺先生是谁?”
沈凝被他的气息整个包裹住,两只手交错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凑到男人唇前。
“是我的人。”
男人唇角轻弯,浅笑着吻了上去。
那边愁云惨淡,这边浓情蜜意。
可很快传来的一声巨响,让处于各自情景中的人都不由抬头。
“怎么回事?”
姜宴冷着脸开口,视线却死死的盯在越舒身上。
一旁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战战兢兢的开口。
“旁边弯道围栏被人从外面撞断了。”
姜宴蹙眉,这地方属于私人领域,但外面的路却是共同的。
都是交错的山路,围栏被从外面来的车子撞断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这个圈子的年轻一代,大多性子张扬,这片区的赛车场挺多的。
姜宴这地方虽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但也没有绝对禁止他人的进入。
“撞车的是谢家的人。”
经理面色平静的同姜宴汇报。
沈凝拉着贺锦洄走过来,“谢家的人?谁?”
总不可能是谢昭吧。
“谢澄。”
沈凝愣了愣,随即看向已经展开救援的事故方向。
谢澄是方向盘打滑才撞上的围栏,他倒是及时减速了,再加上车子连着擦过了两棵树减缓了冲击力。
人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闷住,医护人员来得很快,十分迅速的就将人送到了医院。
谢澄跟沈凝也算是认识,两人之前相处的还不错。
起码在江泽川的工作上,谢澄十分配合沈凝。
是个十分有礼貌的孩子。
沈凝放心不下,当即同贺锦洄一起去了医院。
人被推进了手术室,院长亲自接待,沈凝跟贺锦洄看了眼,安静的等在休息室内。
沈凝跟贺锦洄呆在一起,医生出入,很快告知了现在的伤情。
左手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一根,压迫胸腔,情况还是有些危险。
贺锦洄听完之后看向沈凝。
“走吧。”
沈凝还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
一开始顾晗珠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时候,沈凝对谢澄已经种下了挺不错的印象。
再加上后来的相处,谢澄这孩子年纪小,但有礼貌,无论对谁都能够礼貌对待。
沈凝也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弟弟。
好好的人现在在抢救,情况危急。
她这心里的确不是很舒服。
谢家的人接到消息来得很快,率先进门的是谢昭。
他穿了件墨色衬衫加同色系大衣,整个人风尘仆仆。
“贺先生,沈小姐。”谢昭开口叫道。
贺锦洄扫了眼面前的人,牵着沈凝的手往前。
“回去了。”
沈凝同谢昭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了挽着手而来的谢道砚夫妇。
谢道砚身边的女人姿色艳丽,虽然已经并不年轻,可依旧相貌出色。
四目相对,沈凝愣在原地。
那张童年时期无数次出现在她面前的脸,如今是切切实实的。
虽然和记忆之中略有出入,却依旧是那样的轮廓,那样的漂亮,
“贺先生。”谢道砚随即出声。
贺锦洄握着沈凝的手紧了紧,无形之中给了她力量。
林简视线同沈凝相接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最后消散。
“谢董。”贺锦洄应声道。
谢道砚的视线落在沈凝身上,随即露出一抹惊艳的神色。
“这位应该就是贺先生的未婚妻了吧,的确是容颜绝色,和传闻中的一样。”
能够拿下贺锦洄的人,在绪城顶圈内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位是我太太,林简。”谢道砚随即介绍道。
沈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面上云淡风轻,可握住贺锦洄掌心的手却是一紧再紧。
两人视线相接,一个眸中百味陈杂,另一个,则多了几分淡然。
“谢太太,很高兴认识你。”
沈凝说着伸手。
林简随即应声,手掌交握。
沈凝感受到了那片童年时在她心上留下记忆的细腻掌纹,恍若隔世,带着熟悉的温暖。
她眼眶忽然就有些发红。
“沈小姐跟贺先生真是天作之合,我见过这么多的夫妻,你们两人是最相配的。”
林简笑着出声。
沈凝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时隔多年,其实她们也真的成了陌生人了。
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是世界上最大的讽刺。
“多谢贺先生送谢澄到医院,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谢道砚看着两人开口道。
贺锦洄同他目光吧相接之后,搂着沈凝的腰走了出去。
谢道砚稳住的神态这才崩盘,脚步急促的走到了谢昭面前。
“医生怎么说的?”
谢昭扫了眼两人,冷淡道。
“手臂骨折,肋骨断了,内脏的损伤目前还不确定,总归情况不太好。”
谢道砚冷脸看着手术室的灯。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跑出去飙车呢?”
谢澄从来都十分懂事,不可能会做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
谢昭看了眼那边的林简。
“你说呢?”
谢道砚明白他的意思,冷着脸开口。
“闭嘴。”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应该再提起。
谢昭唇边带着嘲讽的笑容,还真是将人护的很好啊。
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所谓的爱情牺牲。
谢澄在其中两难至极,哪怕已经用尽了心力,却依旧无法周全所有人。
“林姨。”谢昭叫了声。
林简的思绪还停留刚才见到的人身上。
谢昭连着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林简眉眼低敛,没有出声。
她知道是她的错误,才会让谢澄变成这样,可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如果你们不回绪城,依旧呆在英国,不用这么着急的出现在所有人的世界里彰显你们的存在感,自然他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谢道砚转身将桌上的烟灰缸砸了过来。
“道砚。”林简尖叫出声。
烟灰缸砸在谢昭肩膀上滚落下来,力道重的他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吧?”林简伸手查看谢昭的伤情。
谢道砚伸手将她拽回来,怒目圆睁的瞪着谢昭。
“我说过,你应该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在让我听到这样的话,绝饶不了你。”
谢昭忽然笑出声来,狠狠的盯着他。
“事情做了,却害怕别人议论,你所谓的真爱其实不过是不伦之恋而已。”
谢昭每每提起这件事情都格外的痛恨。
婚内出轨之后,选择了将婚外情对象生的孩子放到了谢家交给他的母亲抚养。
这些年他母亲对谢澄视如己出,他更是将这个父亲口中所谓的孤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无论是从母子情还是兄弟情来说,谢澄同他们是真的有这十几年的感情。
没想到,真相被揭开的时候,会这么的令人作呕。
林简知道谢昭的意思,她的确并不算是光彩。
当初将谢澄抱走的时候,她知道谢道砚想的是什么。
他是真心实意喜欢林简,所以想她生的孩子能够光明正大的成为谢家的继承人。
所以隐藏了谢澄的身份,将谢澄送给了谢昭的母亲抚养。
谢昭当时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这个弟弟,直到五年前发现了真相。
“被自己的父亲算计到这种程度,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哀。”谢昭看着谢道砚的时候满眼悲伤。
那是他真正倾注了感情的弟弟,最后却成了他父亲婚外情的私生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谢昭的母亲也不可能急火攻心,那么早就离开人世。
“无论如何,他都是和你血脉相连的弟弟。”谢道砚面色冷然的重申了一次。
沈凝跟贺锦洄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脑海里都是刚刚的画面。
谢道砚很护着林简,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或者说谢道砚对她的感情很深厚。
可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沈凝猛然想起来当时贺锦洄给的资料显示,谢澄是在英国出生的。
她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谢澄的妈妈是谁?”
贺锦洄垂眸看着她,“反应过来了?”
沈凝有些不可置信,她自己都诧异于这个发现。
“谢澄不是被谢夫人抚养长大的吗,他也是谢昭从小带着的弟弟。”
如果谢澄的母亲真的是林简。
那谢澄跟她,就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是什么,但谢澄的确是谢道砚从英国带回来交给谢昭的母亲的。”
贺锦洄看着沈凝说的认真。
他们不知道谢道砚用什么说服的谢昭的母亲。
谢澄一直都是记在谢昭母亲的名下,从小是谢昭带着,兄弟俩的感情很好。
沈凝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和震撼。
谢昭的年龄是十六岁,就意味着当年许繁简离开绪城去到英国,名字改了之后就已经生下了谢澄。
所以是婚内出轨才有的谢澄。
她跟谢道砚两人在这件事情上都不光彩。
“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是这样……”
沈凝呢喃自语。
贺锦洄看出来她的纠结和痛苦,伸手将人抱到怀中。
轻轻在她耳边哄着。
“这不关你的事情,这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
在这件事情中,沈凝是无辜的。
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窥见了自己母亲最不堪的一面,何其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