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晚棠把木牌也塞入袖中,心里犯合计,何仙姑当时说过,她那块多字木牌是鞑靼人给她的信物,难道,这也是江奂珠认识鞑靼人给她的信物?
江奂珠没有什么机会认识鞑靼人,她唯一一个认识的人是当初那个李大哥,既然已经确定李大哥是鞑靼人,那这块木牌肯定就是他的,鞑靼人不会姓李,应该姓蒙。
薛晚棠忽然想到昨日江奂珠与赵钊的对话,当时她还不确定是蒙大哥?梦大哥,这么看,江奂珠要带着她去找这位蒙大哥,她想带着她去鞑靼?
薛晚棠惊出一身冷汗。
走廊脚步声交叠,薛晚棠快速走出房间,赵钊的房间门大开,薛晚棠算算时间不宜久留,跟着混乱的人群走向二楼。
二楼更加混乱,薛晚棠随意捡了在栏杆上晾晒的衣物跑向院西的茅厕。
换好衣服,天已蒙蒙亮,薛晚棠才发现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是开在官道旁的一间歇脚之地。
这下坏了,马车不同程度受损,大家都困在这里,还有一个事故认定问题,只听后院吵吵嚷嚷,场面极度混乱。
薛晚棠忍着茅厕的臭味想办法,两个女孩前后走进来,薛晚棠垂头。
一个女孩道,“好烦,怎么能出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办?今日走不了了?”
另一个女孩声音尖锐,“我刚才问过杨哥,他说咱们马车损伤不严重,只要修好,马上就能走。”
开始说话的女孩很高兴,“那可太好了,我听说到鞑靼需要半月时间,我们路上耽误一天,就会少赚一天钱。”
声音尖锐的女孩笑嘻嘻,“玲姬,我看你是钻钱眼里了,当时在醉香楼,掌柜给多少工钱你都干,这回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薛晚棠愣住.
玲姬?昨晚那个杨公子要给她下毒的女孩?
杨哥?那不就是昨晚那个杨公子?
醉香楼?这两个女孩曾经在醉香楼做工?
玲姬道,“那怎么能一样,醉香楼是辅国公的,我是替国公爷做工,如今能一样吗?”
那个女孩调侃,“怎么不一样?咱们这次去鞑靼不也是替国公爷做工?我听杨哥说,到了鞑靼,给的工钱比京城多多了。”
玲姬语气轻快,“快别说了,这里还有人,我们回去让大家做好准备,马车修好就走。”
薛晚棠不能再等了,笑呵呵转过身,“玲姬姑娘,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能不能带我走呢?”
玲姬个子高,眼窝深陷,八字眉,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有亲和力,可薛晚棠知道她有主意,不得那个杨哥满意。
两个女孩盯着薛晚棠,都愣了,“你跟我们走?你知道我们去哪?”
薛晚棠,“刚听你们说,去鞑靼。”
玲姬不可思议,“你是加入我们去鞑靼做工?还是只想一路同行?”
玲姬上下打量薛晚棠,“你原本想去哪?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去鞑靼做工,杨哥肯定能要你,不过你要是只想同行......”
玲姬感觉有点难,“杨哥应该不会带你。”
薛晚棠掏出蒙字木牌出示给玲姬看,“我打算去鞑靼找我朋友。”
又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玲姬手里,“你俩拿去买点好吃的,我一个人行走不方便,假如杨哥能带我同行,我给银子。”
玲姬接过木牌看看,还给薛晚棠,手里握着银子笑意更深,“行,我去和杨哥说说,要是不成的话,这点碎银子......”
薛晚棠笑笑,“也送给姐妹,那就麻烦你和杨哥说说,行就行,不行我自己走。”
玲姬和女孩都很高兴,“那你等信,我去哪里找你呢?”
薛晚棠看看茅厕外,这里也不安全,保不准江奂珠会来出恭,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待在玲姬身边。
“真不巧,我早早想走退了房,马车受损,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我先跟你们回去?假如杨哥不允许我同行,我即刻就启程。”
薛晚棠跟在玲姬和女孩身后,低垂着头,刚才她换了发型,又换了一套衣服,只要不与江奂珠眼神相对,她相信江奂珠认不出她。
茅厕距离客栈正房有百步,三个人走得不快,踏上一楼台阶的时候,薛晚棠突然听到三楼江奂珠发疯的声音。
她大吵大嚷,站在楼梯口冲着楼下就喊,“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东西?”声音撕裂,暴跳如雷。
薛晚棠垂下头,故意把头发向脸蛋盖了盖。
客栈一直很混乱,进出的人推推搡搡,江奂珠的暴怒并没有任何人理会。
她发疯似地从三楼猛跑下来,冲着薛晚棠的方向大嚷,“谁偷了我的东西?”
薛晚棠的心猛跳了半拍,赶紧转身紧紧把住栏杆。
江奂珠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奔向柜台的伙计,薛晚棠对玲姬道,“我们快走吧,这里太乱了。”
玲姬本想瞧热闹,吵闹的场面确实让人头疼,点点头,带着薛晚棠进了二楼女孩们的房间。
房间里有六个女孩,见到薛晚棠走进来,齐刷刷看向她,薛晚棠冲她们点点头,坐到房门口的椅子上。
与玲姬一起去茅厕的女孩被大家拉住,低声打听薛晚棠的情况,听说是想与她们同行的人,六个女孩笑笑,再没言语。
玲姬去找杨大哥,薛晚棠时不时打量屋里的女孩们。
她们年岁都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普通,眼神都很纯真,薛晚棠回忆刚才在茅厕听到玲姬与那个女孩的对话。
她们此行是打着辅国公的旗号,但是薛晚棠知道,柳朝明绝对不会把女孩送到鞑靼。
况且柳朝明现在根本不在京城,那她们就是被骗来的。
怎么骗呢?
既然玲姬知道醉香楼是柳朝明的产业,大概率她可能在醉香楼做过工,那么骗她来的人就是利用这点,要把这些女孩送到鞑靼?
薛晚棠越想越怕,假如事情成真,柳朝明名声受辱,这些女孩被骗到鞑靼能干什么?薛晚棠不敢想。
现如今能知道真相的人,恐怕就是那个杨公子。
还有,她要把消息传出去,可又怎么通知京城呢?
玲姬很快回来,笑呵呵对薛晚棠道,“杨哥同意了,不过他要见见你。”
薛晚棠心提起来,那个杨哥住在三楼,江奂珠住在天字9号,她每出去一次就增加了见到江奂珠的风险。
薛晚棠从袖中掏出五十两银票,递给玲姬,“还得麻烦你帮我把银票送给杨哥,我知道他今日会很忙,我就别耽误时间了,等出发时我再打招呼,看看行不行?”
玲姬知道薛晚棠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你出手大方,看来你在京城也是富裕人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出门走那么远的路?”
薛晚棠苦笑,“我父母双亡去投奔朋友,只要顺利到达鞑靼就行,将来过去那边,你就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了。”
玲姬表示理解,“你是变卖了家产孑身一人?”
薛晚棠点点头。
玲姬再次回来,告诉薛晚棠一个好消息,杨哥同意带薛晚棠一起走,具体可以见面再说。
“你真厉害,杨哥确实在忙,也没时间应酬你,我过去的时候,咱们马车已经修好了,看来一会就可以出发。”玲姬很高兴。
薛晚棠趁机问,“你从前在京城是做什么的?”
玲姬数着手指头,“那可多了,我什么都会干,不过什么都干不长。”
薛晚棠,“我记得刚才你说过,你在醉香楼做过工,那可是好地方,京城最好吃的东西都在它家。”
玲姬不无遗憾,“我没在醉香楼做过工,我想去,可是人家不要,给多钱我都愿意,人家就是不要我。”
薛晚棠回想玲姬在茅房的说辞,这才明白,她是想去醉香楼没去成。
“不过我现在也算是醉香楼的伙计,你知道吗?咱们这次去鞑靼就是醉香楼招募,辅国公为了与鞑靼搞好关系,朝廷特别批示的呢。”玲姬语气满满自豪,对未来充满信心。
薛晚棠再问,“杨哥是什么人?他是辅国公手下?”
玲姬点点头,“嗯,杨哥叫杨春,听说是辅国公最得力的部下。”
杨春?
杨春此刻正与柳朝明在岭南返回京城的路上。
薛晚棠笑笑,这无疑一场骗局,就看她如何破局,“这次你们一共多少人去鞑靼?”
玲姬指指隔壁房间,“算一起十三个人。”
薛晚棠想起昨晚骗子杨春给客栈伙计的五十两银子,是过路费?还是卖姑娘的钱?
“杨哥说没说,你们去鞑靼做什么?”薛晚棠又想到一个问题,多人进入鞑靼,那边应该会有人接应。
假如鞑靼有人接应,那就说明鞑靼和大胤之间有人在做略卖人口的勾当,那可是重罪。
尤其还打着辅国公柳朝明的旗号。
玲姬很向往,“听说醉香楼的生意做到了鞑靼,前一阵子辅国公拿回了鞑靼的议和书,杨哥说大胤答应鞑靼,要把京城美食传播到那,我们这不就去了?”
薛晚棠理清了来龙去脉,笑着开玩笑,“行啊,将来我到鞑靼后,不但可以见你,还可以吃到家乡美食,真好。”
两人寒暄时,走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走了走了,醉香楼的姑娘们,咱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