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钩爪枪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精准钉入机械骨架胸腔的幽蓝晶体。
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啸,荧光绿神经瞬间收缩成网,竟要将钩爪反卷回去。
她咬着牙拽紧绳索,探测仪在掌心烫得发疼,能量条疯狂跳动——这不是普通的机械造物,那些神经纹路和许殇描述的地府禁术“活骸炼”如出一辙。
“咳!”她踉跄着后退,靴跟碾到块凸起的碎石。
余光瞥见碎石上刻着半枚鬼纹,和许殇手腕被封印时浮现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心脏猛地一跳,她突然松了钩爪。
机械骨架因失去阻力朝前扑来,头骨几乎要撞上她面门,她却在最后一刻侧身滚进溪边的灌木丛。
“咔——”金属骨骼擦着她耳畔砸进溪水里,溅起的冰水浸透了她后背。
戴瑶在湿滑的泥地里翻了个滚,手指摸到腰间的星图残片——此刻它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方向正对着山坳里那座漂浮的废墟。
“来了。”她抹去脸上的水,扯掉沾在发间的草叶。
探测仪的震动频率和星图残片完全重合,这是她做遗迹猎人十年从未遇过的强共鸣。
机械骨架的威胁暂时解除,可刚才那声尖啸说不定会引来更多麻烦,她必须速战速决。
灰白色废墟离她不过二十步,断柱上的薄雾被她的动作搅散,露出斑驳的刻痕——是地府古文,内容被岁月啃噬得只剩“轮回”二字。
戴瑶踩上半块悬浮的残墙,鞋底刚触到石面,整座废墟突然发出嗡鸣。
她的探测仪“滴”地一声,屏幕弹出三维建模:这哪是普通建筑,分明是座倒扣的金字塔,他们看到的“废墟”不过是最外层的保护壳。
“底层。”她盯着建模里闪烁的红点,那是能量最密集的中枢控制台。
指尖刚按上石墙缝隙,整面墙突然像活物般裂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戴瑶摸出微型手电筒照向下方,阶梯上的青苔泛着诡异的幽光,每一级都刻着锁魂链图案——和许殇被封印时缠绕在身上的锁链一模一样。
下到第三十阶时,空气里突然泛起冷香,像焚烧的沉水香混着雪水。
戴瑶的探测仪疯狂震动,她几乎握不住,低头一看,能量条已经飙到92%。
“轮回之心……”她喉间发紧,想起许殇说过,轮回之心是地府的命门,若它沉睡,阴阳两界的平衡就会像破了洞的船,迟早沉没。
控制台出现在阶梯尽头,是块悬浮的黑色玉板,表面流动着银色光纹。
戴瑶刚伸出手,星图残片突然“铮”地一声弹起,精准嵌入玉板中央的凹槽。
玉板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她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面前浮现出无数浮动的光影——是许殇的脸,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是他们在鬼市被鬼差追杀时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这是……”她的指尖颤抖着触碰光影,那些画面突然倒转,停在许殇被众鬼将围攻的那夜。
他的战甲裂开,鲜血滴在轮回之心的碎片上,而碎片里,竟有半枚和她颈间一模一样的星图残片。
“原来如此。”戴瑶的呼吸急促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探测仪靠近许殇时都会异常——他们的命运,早在轮回之心碎裂时就被绑在了一起。
“凡人,你不该来到这里。”
冰冷的声音像冰锥刺进后颈。
戴瑶猛地转身,长戟的寒光已经抵住她咽喉。
持戟的男人穿着玄色战甲,面容被半幅鬼面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暗红的眼,眼尾有两道血痕状的纹路——和许殇战甲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阿炎?”她想起许殇提过的贴身护卫,那个在地府战役中“战死”的忠犬。
探测仪在她掌心震动得几乎要脱手,屏幕上跳出“守护者认证:78%”。
阿炎的戟尖微微下压,划破她皮肤:“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戴瑶没有退,反而举起探测仪,让屏幕上的星图残片投影照在两人中间:“我知道你们守护的是轮回之心,也知道它不该继续沉睡。许殇被封印的力量,需要它才能解开。”
阿炎的瞳孔骤缩,戟身泛起黑雾——那是地府战神亲卫特有的战气。
戴瑶盯着他握戟的手,注意到他拇指根部有块老茧,和许殇练习长戟时磨出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心念电转,突然侧身撞向控制台边缘的鬼纹石柱。
“当”的一声,石柱上的光纹全部亮起,形成张巨大的困兽网。
阿炎的长戟被网缠住,他惊觉战气竟无法穿透这层光网。
戴瑶趁机扑向控制台,快速输入从许殇那里学来的鬼文密码:“你以为我是贪财的猎人?若轮回之心永远沉睡,地府会崩溃,许殇会被彻底抹去,而我——”她按下最后一个字符,控制台发出轰鸣,“我会失去唯一能解开星图秘密的人。”
阿炎的戟“当啷”落地。
他盯着控制台中央重新浮现的星图,面具下传来低哑的笑声:“原来那家伙……真的遇到了愿意为他赌命的人。”他退开三步,指向控制台后的暗门,“进去吧,轮回之心的核心,在最深处。”
戴瑶捡起地上的探测仪,掌心全是汗。
她擦了擦颈间的星图残片,残片此刻温温的,像许殇的体温。
暗门后的通道飘着薄雾,她每走一步,脚下的光纹就亮起一盏,像在指引方向。
当通道尽头的幽光越来越亮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薄雾被穿破的瞬间,一个巨大的轮廓在黑暗中浮现——那是……
“戴瑶!”
身后突然传来许殇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通道。
再转回来时,薄雾重新聚拢,那个轮廓又成了一团光影。
她握紧探测仪,心跳如擂鼓。
直觉告诉她,再往前十步,所有的秘密都会揭晓。
而此刻,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阿幽的身影正站在废墟顶端,望着她的背影,腕间的鬼面刺青泛着幽蓝的光。
戴瑶的靴跟碾过最后一级石阶时,通道尽头的薄雾突然像被风卷走的纱帘。
她瞳孔骤缩——直径足有二十米的圆形空间里,一枚淡青色水晶正悬浮在半空中,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星芒,每道光芒都与她颈间的星图残片产生细微的共鸣震颤。
“这是……”她的声音被水晶嗡鸣的低频震动揉碎。
探测仪在掌心烫得几乎要融化,原本稳定的能量条此刻正疯狂闪烁红光,屏幕上的文字从“轮回之心”变成了乱码,最后突然弹出一行血字:【命运之核·觉醒倒计时:00:01:23】。
“叮——”
颈间星图残片突然迸发出刺目白光,戴瑶抬手去捂,却见那枚残片竟像活物般从锁骨处挣脱,“咻”地射向水晶。
她本能地扑过去抓,指尖刚碰到残片尾端的光轨,掌心的探测仪也“咔”地裂开,绿色能量流裹着轮回之心的碎片喷涌而出,与星图残片在半空相撞。
“轰!”
两股能量相撞的瞬间,戴瑶被震得撞在石壁上。
她捂住发疼的太阳穴,却见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青黑色的冥河翻涌着鬼火,她穿着玄色战甲立在九霄台顶,脚下是跪了一地的鬼将。
许殇站在她身侧,战戟上的血珠滴入冥河,溅起的涟漪里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
“主上,”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清冽,“这轮回之心,便由我二人共守。”
画面一转,她跪在破碎的轮回之心前,许殇的战甲裂成碎片,鲜血浸透她的衣襟。
“快走……”他的指尖抚过她颈间的星图残片,“用这残片,去阳世寻轮回。”
“不!”戴瑶在记忆里嘶喊,却见自己的身影突然消散,再睁眼时,她成了现代星际的遗迹猎人,第一次在鬼市的破庙里见到裹着黑雾的许殇——他抬头的瞬间,眼底的痛色与记忆里如出一辙。
“原来是这样……”戴瑶的泪水砸在石面上,她终于明白那些说不出的心悸从何而来:不是巧合,不是偶然,是轮回之心碎裂时,将两人的魂魄烙进了同一段因果。
她总以为自己贪财,可每次危险时下意识护在许殇身前的动作,比任何誓言都诚实。
“呵,倒省得我多费手脚。”
阴恻恻的笑声像冰锥刺进耳膜。
戴瑶猛地抬头,水晶对面的暗格里竟嵌着块全息投影屏,阿幽的脸被幽蓝光照得发青,他指尖敲着控制板,腕间鬼面刺青随着动作扭曲成狰狞的鬼口,“命运之核需要命定之人唤醒,我找了三百年,原来竟是你这贪财的小猎人。”
“你到底是谁?”戴瑶抹掉眼泪,反手摸向腰间的激光匕首。
探测仪的碎片还在她掌心发烫,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00:00:15。
“我是谁不重要。”阿幽的拇指按在控制板中央的红色按钮上,“重要的是——”他露出森白的牙齿,“等命运之核苏醒,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将属于我。”
“休想!”戴瑶冲向水晶,可她的腿刚碰到能量护罩,就被反弹得摔在地上。
她抬头看向水晶,却见星图残片与轮回之心正缓缓融入其中,淡青色的光芒里,逐渐浮现出许殇的轮廓——是记忆里那身完整的玄色战甲,是他未被封印前的模样。
“戴瑶。”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戴瑶抬头,水晶中的许殇正望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揉碎千年冰霜。
她伸出手,指尖触到水晶表面的瞬间,所有记忆碎片突然凝结成一句清晰的话:“用你的血,唤醒我。”
“好。”她咬开指尖,鲜血滴在水晶上。
红光闪过的刹那,整个废墟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碎石簌簌掉落。
探测仪的碎片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屏幕上的未知能量指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坐标箭头全部指向她所在的位置。
“警报!警报!外来能量体入侵!”
机械女声在头顶炸开。
戴瑶踉跄着扶住水晶,却见阿幽的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点。
她望着水晶里逐渐清晰的许殇,刚要开口,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金色光门,强大的吸力裹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拽了进去。
“许殇——!”
她的呼喊被风声撕碎。
再睁眼时,她站在一片熟悉的玄色宫殿里,朱红的宫灯在头顶摇晃,灯影里,一道裹着黑雾的身影正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