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虎头战舰的阴影笼罩边境星时，戴瑶正蹲在废弃通讯塔的金属台阶上。
探测仪的红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
下方街道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她低头望去——运送水培菜的悬浮车被能量盾弹开，绿莹莹的菜叶滚了满地，阿牛正攥着半颗蔫掉的卷心菜，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如蛇。
\"戴小姐！\"阿牛的吼声响彻整条街，\"他们连最后一批补给都扣了！
老陈头家的小孙子发着烧，连退烧药都送不进来！\"
戴瑶翻身跃下铁架，皮靴碾过一片碎菜叶。
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那是星际战舰引擎过热的废气，混着居民们锅灶里最后一把干柴的烟火气。
三小时前黑豹的先头部队抵达时，所有跃迁点都被黑洞炮锁定，连最擅长钻空子的走私船都没能溜出去。
现在的边境星，像被掐住脖子的鱼，在逐渐干涸的水洼里扑腾。
\"阿牛。\"戴瑶按住他颤抖的手腕，\"带老陈头的孙子去我住的星舰，医疗舱还能用。\"她的探测仪突然在掌心发烫，红光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点，\"另外...帮我找十个能扛电磁枪的青壮年，半小时后到通讯塔底集合。\"
阿牛愣了愣，突然抹了把脸：\"戴小姐，你要干仗？\"
\"干票大的。\"戴瑶扯了扯腿侧的激光匕首，转身往通讯塔顶层跑。
金属楼梯在脚下发出呻吟，她想起半小时前探测仪解析出的资金流向——那笔本该汇入星际联盟救济金账户的星币，最终停在了这堆废铁的地下三层。
而方才引魂灯爆成绿焰时，她分明看见许殇的身影在火光里一闪而过——那是地府战神特有的魂力波动，像淬了冰的刀。
通讯塔顶层的锈蚀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许殇正背对着她站在控制台前。
他黑色的战纹从后颈蔓延至手背，在幽蓝的屏幕光里泛着冷光。
听见动静，他侧过脸，眉骨处的裂痕状伤疤被照得发白：\"他们在地下埋了量子干扰器。\"他指了指控制台，上面跳动着的数据流里，\"γ-3、a-7跃迁点\"的字样格外刺眼，\"黑豹要封死所有可能的补给线。\"
戴瑶凑过去，探测仪的红光扫过数据流，突然发出蜂鸣。
她瞳孔微缩——那些被篡改的资金流向里，竟藏着一条加密通道，终点是星际议会大厦的地下金库。\"怪不得黑豹敢硬来。\"她冷笑，\"有人在给他兜底。\"
许殇的指尖划过控制台，一道暗青色魂力渗入金属，锈蚀的零件瞬间剥落，露出下面崭新的通讯模块：\"三小时前，这里发送过一条消息。\"他调出通讯记录，\"内容是'目标启动备用航道，建议封锁γ-3、a-7'。\"
戴瑶的手指在模块上敲击，探测仪的红光突然暴涨，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星图。
那是边境星地下三千米处的矿脉，荧光的矿点像撒了把碎钻：\"稀有星铱矿。\"她倒吸口气，\"储量够星际联盟所有战舰用十年。\"
楼下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阿牛带着十个青壮年冲了上来。
为首的汉子举着电磁枪，枪管还在冒烟：\"戴小姐！
黑豹的人追上来了！
说要以'非法占用军事设施'的名义抓我们！\"
戴瑶转身，探测仪的红光在她眼底凝成实质。
她扯下脖子上的联盟徽章，往控制台重重一按：\"阿牛，带他们去地下三层拆干扰器。\"她把探测仪塞给许殇，\"你去矿脉入口，用魂力标记矿脉走向——地府的引魂灯能穿透星际磁场，他们要证据，我们就给最硬的证据。\"
许殇握住她的手腕，战纹顺着她的皮肤爬了寸许，又被她笑着拍开：\"我去会会黑豹。\"她摸出激光匕首别在大腿外侧，\"记得把矿脉数据传给小星——星际议会的外交使者，他昨天还说'和平需要看得见的利益'。\"
星际战舰的舱门在戴瑶面前缓缓开启时，黑豹正坐在指挥席上擦拭能量剑。
他肩头的将星闪着冷光，看见她进来，剑刃\"嗡\"地弹出半寸：\"戴小姐，我以为你会缩在边境星的破屋里哭。\"
\"哭？\"戴瑶反手锁上舱门，把探测仪往他桌上一扔，\"我是来给将军看礼物的。\"她按下播放键，矿脉的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边境星地下三千米，纯度99.7%的稀有星铱矿。\"
黑豹的瞳孔收缩。
他伸手触碰投影，指尖穿过荧光矿点：\"你怎么证明？\"
\"许殇的魂力标记。\"戴瑶指了指探测仪，\"地府战神的引魂灯能穿透所有星际探测设备——包括将军您的黑洞炮。\"她向前一步，激光匕首的寒光擦过黑豹的将星，\"现在封锁边境星，等于把矿脉封在地下。
等矿脉氧化，将军您猜，那些在您账户里打钱的高层，会怎么收拾您？\"
指挥舱的警报突然响起，小星的全息投影在角落浮现。
这位总挂着温和笑意的外交使者此刻皱着眉：\"将军，议会紧急会议。\"他的目光扫过戴瑶，\"有人提交了边境星矿脉的完整勘探报告——附带地府战神的魂力认证。\"
黑豹的手重重砸在扶手上，能量剑\"当啷\"掉在地上。
戴瑶弯腰捡起，剑刃折射的光映着她上扬的嘴角：\"将军，不如重新考虑下'和平'的定义？\"
三小时后，边境星的封锁解除。
戴瑶站在星舰甲板上，看着第一艘补给船缓缓降落。
阿牛举着刚领到的退烧药跑过来，脸上的灰被眼泪冲出两道白痕：\"戴小姐！
老陈头的孙子有救了！\"他晃了晃怀里的物资箱，\"还有水培菜种子，您说的收益分成方案，大家都签了字！\"
许殇从舱门走出，战纹已经隐去，只在后颈留了道淡青色的痕迹。
他递给戴瑶一杯热饮，指尖在她手背轻轻一蹭：\"矿脉数据已经同步给星际联盟和地府议会。\"他望着远处逐渐散去的战舰群，\"两边都派了谈判代表，明天到。\"
戴瑶喝了口热饮，是许殇特意调的甜酒。
她望着天边渐亮的星子，突然听见通讯器震动。
打开一看，是小星发来的消息：\"黑豹的私人账户，查到三笔来自'暗月基金'的转账——那个基金，和十年前地府战神被背叛的旧案有关。\"
她刚要回复，指挥舱的警报再次响起。
黑豹的通讯请求跳出来，他的脸在屏幕里泛着青：\"戴小姐，我收到...一份神秘情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能量剑柄，\"关于...许殇当年被背叛的真相。\"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在掌心发烫，红光里浮现出半张模糊的脸——那是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看来。\"她转头看向许殇，后者的战纹正从后颈缓缓爬向手背，\"这场局，才刚到最有意思的部分。\"
边境星临时议会厅的全息穹顶流转着星轨，三方代表的星舰徽章在桌面投影中交叠成模糊的光斑。
戴瑶的靴跟轻叩地面，听着小星正用温软语调调和星际联盟与地府代表的分歧——矿脉开发权三七分、补给线永久开放、边境星居民优先参与开采……这些条款本应让气氛渐缓，直到黑豹的私人终端在桌面震出一声轻响。
那声音像根细针扎进戴瑶的神经。
她抬眼时，正看见黑豹垂在桌下的手指猛然蜷缩，指节因用力泛白。
这位总爱擦拭能量剑的将军忽然抬头，目光如淬毒的箭镞，直直射向她和许殇：“戴小姐，许战神——”他扯了扯领口的星纹勋章，喉结滚动，“你们可知，有些秘密藏得再深，也会自己爬出来见光？”
许殇的脊背微微绷紧。
他后颈的战纹如活物般颤动，在领口处洇出淡青痕迹。
戴瑶的探测仪在袖中发烫，红光透过薄纱袖口，在桌布上投出扭曲的光斑。
她想起方才小星说的“暗月基金”，想起探测仪里那张阴鸷的面具脸，喉间泛起铁锈味：“将军不妨直说。”
黑豹的终端屏幕亮起，映得他眼底泛着幽蓝。
他指尖划过全息投影，一段模糊的影像浮现在众人眼前——画面里是座残破的地府遗迹，断柱上刻着许殇当年的战神图腾。
镜头摇晃着扫过满地碎玉，最后定格在一块焦黑的玉牌上，刻着的“戴”字虽已残缺，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倒吸冷气。
“三年前，第七星区‘鬼域裂隙’遗迹爆炸案。”黑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当时官方定论是遗迹自毁，可这张监控记录里——”他放大画面，戴瑶的身影在火光边缘一闪而过，背着的探测仪正发出刺目的红光，“有人比自毁程序早三分钟离开核心区。而三天后，许战神的神魂封印碎片，就出现在黑市拍卖会上。”
议会厅的温度骤然下降。
地府代表猛地站起，玄色官服扫落了桌上的茶盏：“这不可能！戴小姐是星际联盟认证的遗迹猎人——”
“但她也是第一个进入那处遗迹的人。”黑豹打断他，目光死死钉住戴瑶发白的指节，“更巧的是，许战神被封印的部分魂力，正是在那处遗迹里流失的。”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像冰锥扎进骨髓，“将军，我本以为你是来谈矿脉的。现在看来……”
戴瑶的探测仪在掌心灼出红印。
她望着全息影像里那个自己——那时的她还没成为联盟发起人，为了凑够母亲的医疗舱费用，接了趟高风险的遗迹任务。
她记得那夜玉牌在探测仪下发出血光，记得遗迹崩塌前听见的那句“快走”，是许殇的声音，带着被封印千年的嘶哑。
可这些，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许殇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战纹顺着她的手腕爬了半寸，在众人视线外将那抹红痕抚平。
“将军。”他的声音像寒潭破冰，“你说的玉牌，现在何处？”
黑豹的手指按在终端上，却迟迟没点开下一段影像。
他盯着许殇眉骨的伤疤，喉结动了动，最终将终端扣在桌上：“情报来源说，明早会有完整证据链。”他站起身，能量剑的剑鞘磕在桌角发出脆响，“届时——”他扫过戴瑶，又扫过许殇，“有些账，该算清了。”
谈判厅的门在黑豹身后闭合时，戴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许殇的战纹已经蔓延至手背，在她手背上烙下灼热的印记：“那处遗迹，我本不该出现在那里。”他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慌乱，“当年封印松动，我感知到有人闯入……”
“我知道。”戴瑶反手握住他的手，探测仪的红光在两人交握处流转，“所以那天不是巧合。”她望着窗外渐起的星雾，想起小星发来的“暗月基金”与旧案关联，想起探测仪里那张越来越清晰的面具脸，“有人在织网。”她扯了扯许殇的袖口，“而我们，该收网了。”
深夜的星舰甲板上，戴瑶的探测仪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那团光里，面具男的轮廓终于清晰——他左耳垂挂着枚银质耳坠，形状竟是缩小版的地府引魂灯。
许殇的战纹瞬间爬满双臂，他盯着那枚耳坠，声音冷得像千年冰窟：“那是……当年背叛我的鬼将，左耳缺失的耳坠。”
戴瑶摸出激光匕首，在月光下划出冷光：“明天。”她望着星舰通讯舱亮着的红灯——黑豹的加密文件正在传输，“让他把网，全摊在谈判桌上。”
而此刻，远在星际议会大厦的某间密室里，戴面具的男人放下终端，指尖摩挲着左耳空荡荡的耳垂。
他面前的全息屏上，正显示着黑豹私人账户的转账记录，最后一笔备注是：“启动‘旧案’计划，目标：戴瑶、许殇。”
“终于。”他扯下面具，露出半张焦黑的脸，“该让你们看看，当年是谁，把地府战神推进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