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比死亡更深的冷。
林闲在冰的牢笼中苏醒。没有身体的知觉,没有意识的重量,只有一缕被冻结的“存在”在虚无的冰洋中漂浮。无边无际的黑暗是永恒的底色,渗入骨髓的寒冷是唯一的触觉。
【……滋……】
【……核心载体……基础生命活动……恢复……】
【……冰魄玄晶(初胚)……活性:0.01%……(极微弱震荡)……】
【……龙气点:1000点(冻结)……】
【……环境检测:……高度稳定惰性冰魄能量场……(修复进程:0.001%)……】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微弱的电流声,在死寂的意识里搅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没死透?
他费力地“凝聚”起最后一点思考能力。念头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
冰?冰窟?炸开了一条路?然后……
记忆的碎片如同沉入冰海的玻璃,模糊、尖锐、无法捕捉。
爆炸的冲击波。飞溅的幽蓝冰晶。身体被抛飞的失重感……黑暗。然后就只剩这片死寂的寒冷。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了?
身体呢?
他试图“低头”,一个在虚无中毫无意义的动作。没有任何回应。没有触觉,没有痛感,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
只有右手……不,是左手?那只尚存的、似乎还能动的地方……手心攥着一样硬物。
冰冷。坚硬。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或者说,是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奇异的光?
那点光像黑暗中漂浮的萤火,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
林闲所有的意念都凝聚过去。
手心。
有什么东西?
【……检测到载体手掌……接触未知物品……】
【……物品分析:……高度惰性状态……微弱能量波动……波动特征:……解析中……(进度1%)……】
意念如同细小的藤蔓,缠绕上那点硬物。
触感反馈。
冰冷光滑。边缘有弧度。似乎是玉石?上面有纹路。弯曲的……火焰?羽毛?某种鸟的图案?还有……残缺。像一块碎片?
纹路。
碎片。
不知为何,接触那纹路的一瞬,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切的刺痛感……如同烧红的针尖……猛地扎入林闲冻结的记忆深处!
“癸……三十七……”
一个极其嘶哑、如同恶鬼咆哮、带着无尽痛苦和混乱的音节片段,毫无征兆地在脑海深处炸响!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一张扭曲塌陷、布满脓包血洞、只剩两个翻滚墨绿脓液血洞的……恐怖脸孔!那双“眼睛”空洞地盯着他,带着最后的疯狂和解脱!
强烈的恐惧混合着剧痛恶臭的幻觉瞬间袭来!
林闲的意识剧震!冰冷麻木的思维如同被撕裂!那点抓在“玉石”上的意念瞬间缩回!
【警告!……触及深层记忆碎片(剧毒\/污染)……!】
【……精神本源撕裂度:94.3% → 94.5%……(恶化)……】
剧烈的“头痛”感(纯粹意识层面的幻觉剧痛)让林闲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癸三十七……”这名字……是他杀过的人?地牢?试药的囚徒?可那张脸……太可怕了!
手里这块碎片……和那张脸有关?那声诅咒?临死前喷出的毒液?!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意念中的恶心感)。他本能地就想甩开这块不详的玉玦碎片!
就在这时!
【……物品解析完成:……70%……】
【……材质确认:……未知温玉(沾染微量龙血气息)……】
【……纹路特征:……上古凤纹(残损)……】
【……内部结构:……检测到……微雕级……符文印记……!】
【……符文破译:……‘癸字三号……地……冰魄旧宫……西苑花圃有信……寻……甲字三号……之……匙……’……(信息残缺)……】
癸字三号?!
林闲的意识猛地一僵!
又是“癸”字!
还有“甲字三号”?那个被融化成黑泥的怪物?!
“西苑花圃有信?……”这个地名他听到了!之前好像还在那里扫树叶?那个又瘸又凶的老头?
信息如同混乱的拼图,在他冻僵的脑子里搅动。
癸三七。
癸三号。
甲三号。
西苑花圃。
冰魄旧宫?
还有……这把残缺的、带着不祥毒气记忆的……鸟形碎玉?
线索缠绕,如同冰冷的毒蛇。唯一清晰的是手里这块碎玉的温润触感,以及玉玦内部那行微不可察的铭文带出的、指向一个具体方向的信息——地脉,癸辰位!
癸辰?!
系统最后那句冰冷的警告瞬间刺破混乱!
【……赵奉追踪扫描抵达剩余时间:……57分42秒……】
时间?!扫描?!追踪?!
像冰水浇头!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混乱的回忆和恐惧!
赵奉!那个被韩漠捅伤、却能用一根棍子打出天崩地裂效果的老怪物!正在用某种可怕的手段锁定他!时间不多了!
癸辰位!这玉玦指向的方向!
活命的唯一线索!
【‘冰晶感知(LV0)’被动触发!……】
【……探测到‘癸辰’方向……冰壁结构异常!……能量流导向性显着!……(概率路径)……】
林闲不再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混乱记忆带来的眩晕和恐惧!他用尽所有意念,“驱使”着那具麻木僵硬的身体(也许是错觉,但在冰魄玄晶那0.01%的活性微芒引导下,他确实感觉左手动了一下)!他抠紧那块带着不祥气息却又成为唯一救命稻草的凤纹残玉,像抓着浮木的溺水者,借着【冰晶感知】传递来的一丝方向指引,在漆黑死寂的冰窟中……朝着“癸辰”位标记的方向……一点一点……挪动!
每一步(意念挪动身体)都像是拖着万钧玄冰!寒气如同亿万钢针扎刺着几乎不存在的身体!意识撕裂的剧痛从未停止!那张癸三十七的恐怖鬼脸如同梦魇,在他意识边缘盘旋!但赵奉这个名字和那濒临归零的倒计时,是比鬼脸更恐怖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那点残存的求生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一刻钟,也许只是一个漫长的瞬间。
前方。
冰窟的走向陡然发生变化。
不再是毫无规律的自然裂隙。
而是……
人工开凿的痕迹?!
虽然被厚厚的幽蓝色玄冰覆盖、冻结、同化……
但在【冰晶感知】的微弱反馈下,依旧能辨别出……
两侧冰壁上……那粗犷、刚劲、刀劈斧凿般的线条!
如同古老的墓道!
脚下也不再是坑洼的天然冰面,而是隐约呈现出一级一级……被冰封的……石阶?!
深邃。
向下。
通向未知的地底深渊。
一股远比环境冰寒更加古老、更加沉重、带着岁月沉淀的尘土与死亡气息……即使被冰封亿万年,依然如同冰冷的幽灵,从通道深处……丝丝缕缕……渗了出来……
这里……
是玉玦上所说的……癸字三号……通向“冰魄旧宫”的地方?
林闲抓着那块冰冷的玉玦,残玉的边缘几乎要嵌进麻木的手心。癸辰位似乎就在通道深处某个节点。
而系统冰冷的倒计时……
【……赵奉追踪扫描抵达剩余时间:……00:03:17……】
如同催命的鼓点!
他咬紧牙关(意念上的),拖着残破的身躯(感觉上),一步步……踏入那刀劈斧凿、向下延伸的……冰封石阶!朝着那能暂时避开灭神紫芒的……癸辰地宫标记点……拼命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