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问一出，如平地惊雷。
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大能，心头都是一跳！
金蝉子乃佛祖二弟子，因轻慢佛法被贬下凡尘。
这天蓬，竟怀疑昙无竭是金蝉子？
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观音菩萨缓缓摇头，声音无波无澜。
“非也。”
“昙无竭大师乃是自愿应劫，发下宏愿西行求法的凡间高僧，与金蝉子长老，并无干系。”
朱罡烈立刻追问，语气咄咄逼人：“既非大能转世，区区凡人，为何他的血肉，会有长生不死之奇效？”
“凡应下西天取经大任者，皆会受三界气运灌注。”观音菩萨耐心解释，“日积月累，其凡胎肉身，乃至魂魄，都会被天地道韵浸透，自然而然，便成了长生之引。”
长生引？
朱罡烈咀嚼这个词，目光愈发深邃，仿佛要看穿观音的内心。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真正的金蝉子，如今，是否还在无尽轮回之中，受苦受难？”
观音菩萨玉容之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犹豫再三，还是颔首道：“然也。金蝉子长老为应劫数，已历多世轮回，只为寻那证道之机。”
朱罡烈沉默。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
“多谢菩萨解惑。”
“现在，我相信菩萨的诚意了。”
“我的计划，事关三界安危，佛法能否东传，干系重大，我只能告知您一人。”
“还请菩萨，到我阵前来。”
此言一出，太白金星与阿豺等人皆面露不满。
“搞什么鬼！”阿豺直接咆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太白金星手捋长须，眼中精光闪烁，却自持身份，不愿多说。
“元帅与观音大士商议之事，关乎取经大业，尔等，稍安勿躁。”
文殊菩萨手持智慧剑，淡然开口。
他语气虽平和，却自有威严，不容置疑。
灵吉菩萨亦上前一步，手中飞龙宝杖隐现金光，与文殊菩萨形成犄角之势，将天庭与魔教人马阻隔在外。
观音菩萨走到护山大阵的光罩前。
朱罡烈心念传出，催动阵法，自光幕上分出片独立区域，将二人笼罩。
内外，瞬间隔绝。
远看像两个独立又相连的气泡，黏在一起。
“元帅好手段。”观音赞了一句，同样挥手，布下佛光结界。
态度，很明显。
“现在可以说了吗？”
朱罡烈轻轻颔首，直视观音。
“菩萨，据我所知，自封神大劫之后，西天取经，已有十数次，却无一例外，尽数折戟。”
“佛法东渐，为何迟迟不得功成？”
“您认为，根源为何？”
观音知他在拿捏做态，只微笑道：“还请元帅指点迷津。”
“选错了人！”
朱罡烈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选错了人？”观音沉吟，不置可否。
朱罡烈朝阵外被隔绝的哪吒、敖丙努了努嘴，嘴角挂着讥诮。
“您看那两位。”
“先是托大疏忽，致使取经人被我轻易劫走。”
“后又失态莽撞，不问情由便要打要杀。”
“您找这样的护法，怎能不败？”
朱罡烈又朝着太白金星的方向，满脸笑容地招了招手。
那老倌虽听不见，却本能地挤出更灿烂的笑容回应。
“您再看那位。”朱罡烈回头望向观音，笑容变得冰冷，“指望这种老狐狸能为您推荐什么肱股？他不暗中使绊子，都算佛祖显灵！”
“更何况，他们背后，还站着整个天庭，有自己的立场！”
观音眼帘低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朱罡烈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察言观色，趁热打铁。
“菩萨，如果下次的取经人，就是金蝉子呢？”
话音未落，观音菩萨身形猛然一震！
她豁然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盯来。
朱罡烈不闪不避，正色道：“这几个月，我主动东行，可不仅仅是为了劫持昙无竭，救我夫人性命。”
“我，是为您，为灵山，为这取经大业，物色到几位真正不可替代的护法人选！”
“而且，已经替您说服。”
“哦？当真？”观音的声音，竟隐隐带了一丝急切。
“这几个人，您都知根知底。”朱罡烈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位，就在那五指山下压着。三百年前，他曾大闹天宫！”
“明灵石猴……孙悟空？”
观音瞳孔骤缩。
“第二位，曾是天庭悍将，玉帝的贴身伴当，卷帘大将。如今，他正在那流沙河中兴风作浪。我斗胆猜测，前边的取经人，十次倒有八次，是折在了他的手里。”
“你是说，取经失败跟天庭有关？”
朱罡烈微微一笑，未做回答。
“至于第三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观音深深地看了朱罡烈一眼，迅速恢复镇定，“仅有这些，远远不够。”
“哪能，小子我看似孤立无援，实则还有后招，我的援军……马上就到。”
“元帅莫不是……想靠虚言恫吓将贫僧吓走？未免小觑了灵山……”
“哪能？菩萨有大智慧，我怎么会撒个立刻就能被戳破的谎？更何况，将来我还要在取经团队里谋生，靠菩萨关照过活……”
“那你说的大能到底是谁？”
“不急，您先听听我被贬前的布置……”
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朱罡烈连说带比划，滔滔不绝。
光罩之外，众人只能看见观音菩萨的表情，渐渐发生变化。
起初，是聆听。
很快，是惊讶。
紧接着，是骇然。
再然后，她闭上了双眸，静静立在原地，宛如一尊石像，似乎在消化着石破天惊的消息。
良久，良久。
观音缓缓睁眼，敛去所有表情，双手合十，对着朱罡烈，行了一礼。
隔音光罩，无声散去。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观音菩萨一言不发，转身回归本队。
“菩萨！那朱罡烈究竟说了什么？”太白金星再也按捺不住，急声追问。
观音菩萨却只是轻轻摇头，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态。
“星君，天蓬元帅，只是给了贫僧一些……建议。”
“此事，吾需回灵山，与我佛商议。”
说罢，她竟真的转过身，对文殊、灵吉两位菩萨道。
“我等，暂且退后。
静观其变。”
三位菩萨率领所有佛门弟子，干脆利落地退到了广场一侧。
收去法宝，敛住佛光。
那姿态，赫然是作壁上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