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府书房里那股子混合了珠光宝气、补药味儿和萧翊王爷复杂心绪的空气还没散干净,一声急促的通传就撕裂了这微妙的氛围。
“报——!”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尘的传令兵几乎是扑进来的,声音嘶哑,带着边关凛冽的寒气:“王爷!八百里加急!北境苍狼城告急!突厥左贤王亲率三万精锐猛攻,守将李将军重伤,城池岌岌可危!请求火速驰援!”
刚才还在为老三的“抄家成果”和娘子莫名流鼻血而揉太阳穴的萧翊,周身温和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铁血统帅的凛冽锋芒。他一把抓过染血的军报,目光如电般扫过。
“苍狼城…”萧翊声音沉凝,“扼守北境咽喉,不容有失!传令!点齐本王亲卫营,备马!即刻出发!”
“是!”传令兵领命,挣扎着要退下。
“等等!”一个清亮中带着少年人特有锐气的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唰地投向门口。只见萧云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标枪,大步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在霆武场高强度训练后的薄汗,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看向萧翊:“爹!苍狼城危急,孩儿请命,率一支偏师,星夜驰援!”
书房里静了一瞬。
苏箐竹也顾不上鼻子底下那点小小的不适了,坐直了身体,担忧地看着自家二儿子:“云霆!打仗不是儿戏!苍狼城那边情况危急,你才多大…” 虽然知道老二天赋异禀,但战场刀剑无眼,做娘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老三萧云舟也收起了他那点小得意,扒拉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小眉头皱起:“二哥,那左贤王可不好惹,凶得很。”
萧翊的目光落在萧云霆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他没有立刻否定,而是沉声问:“说说你的想法。”
萧云霆胸膛一挺,眼神坚定如磐石:“爹,亲卫营是您的中军,集结需要时间。苍狼城等不起!孩儿在霆武场日夜苦练《霆武真经》与《百战枪诀》,已至内外兼修之境。‘惊雷枪’更已初具锋芒!孩儿熟悉北境小路,可率一支精锐轻骑,一人双马,昼夜疾驰,必能在突厥主力合围苍狼城之前赶到!”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孩儿不需正面硬撼左贤王大军,只需如尖刀般插入,搅乱其攻城部署,振奋守城军心,为爹亲率大军赶到争取时间!孩儿…有把握!” 那柄斜背在他身后的惊雷枪,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
萧翊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自信,那是在无数次重力调节的幻境对战中磨砺出来的光芒。他深知这个儿子的实力,更明白那股子天生的将胆。时间,确实是此刻最宝贵的东西。
“好!”萧翊猛地一拍桌案,果断下令,“云霆听令!”
“末将在!”萧云霆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命你为先锋骁骑尉,持我令箭,即刻点选府中护卫及‘箐竹卫’轻骑三百,配双马!携三日干粮,轻甲简从!目标,苍狼城!不惜一切代价,扰敌攻城,固守待援!撑到我主力到来,便是你头功!”
“末将领命!定不负所托!”萧云霆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起身接过令箭,动作干净利落,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背影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老二!”苏箐竹追到门口,看着儿子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心都揪紧了。
萧翊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目光深邃:“雏鹰总要自己飞。他,可以的。况且…”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有我们看着呢。”
苏箐竹深吸一口气,压下担忧,眼神也坚定起来:“对!我的儿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糖糖!”她朝窗外喊了一声。
一道七彩流光“咻”地飞了进来,落在她肩头,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正是长大了不少,尾羽愈发绚丽的糖糖。
“去,悄悄跟着你二哥,远远看着就行!不到万不得已,别出手!”苏箐竹低声吩咐,又从空间里摸出几个小巧的玉瓶塞进糖糖脚环上的特制小囊里,“这是浓缩的灵泉水和上好的金疮药、回春丹!关键时候再用!”
糖糖歪着小脑袋,清脆地鸣叫一声,表示明白,旋即化作一道流光,追着萧云霆的方向消失不见。
有了糖糖这双眼睛和空间出品的“急救包”,苏箐竹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她转头看向萧翊:“你也快去吧!家里有我!”
萧翊深深看了她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有力的拥抱:“等我回来!”随即也披甲佩剑,大步流星地离去,去调动他的主力大军。
---
北境的风,带着沙砾和血腥味,刀子般刮过脸庞。
苍狼城下,黑压压的突厥骑兵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墙。云梯架上又被推倒,箭矢如飞蝗般交织,喊杀声、惨叫声、战鼓声震耳欲聋。城头守军已是强弩之末,人人带伤,眼神中透着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苍凉而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猛地从突厥大军侧后方的山峦间响起!紧接着,是滚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突厥左贤王正在阵中督战,闻声皱眉望去。
只见一支人数不多、却气势如虹的骑兵,沿着陡峭的山脊俯冲而下!为首一骑,马快如龙,人矫似鹰!竟是一个身量还未完全长开,面容犹带稚气的少年!他手持一杆通体黝黑、枪尖隐有雷纹流转的长枪,正是萧云霆!
“萧云霆在此!突厥蛮子,休得猖狂!杀——!!!”
少年清越却充满杀伐之气的怒吼,竟盖过了战场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城将士的耳中!
“援军!是援军!”
“是…是王爷的援兵吗?怎么…怎么是个小将军?”
“管他呢!杀啊!我们有救了!”
守城将士精神大振,濒临崩溃的士气瞬间被点燃!
萧云霆一马当先,惊雷枪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风暴!《百战枪诀·破阵》的精髓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枪出如龙,点、崩、挑、扫!招式大开大阖,却又刁钻狠辣!他根本不与敌军缠斗,目标明确——直冲那些正在指挥攻城、推动撞车的突厥军官和攻城器械!
“噗嗤!”一个挥舞弯刀、呼喝着督促士兵的百夫长,被惊雷枪精准地洞穿咽喉!
“轰隆!”一辆巨大的攻城锤车,被萧云霆策马掠过时,枪尖灌注内力猛地一挑,竟将连接重锤的铁链生生崩断!
“拦住他!放箭!”左贤王又惊又怒,指着那如入无人之境的黑甲少年。
密集的箭雨射来,萧云霆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形在马背上做出不可思议的闪避,惊雷枪舞得密不透风,将大部分箭矢磕飞。偶尔有漏网之鱼射中轻甲,也被坚韧的甲片和内里一层娘亲硬塞的、薄如蝉翼却刀枪难入的“金蚕软甲”挡下!
“结阵!随我冲!”萧云霆大吼一声。他带来的三百精锐,皆是萧翊和苏箐竹精心挑选培养的箐竹卫,个个悍勇,配合默契,紧紧跟随在萧云霆身后,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突厥大军的侧翼!
这支突然出现的奇兵,人数虽少,但出现的时机、方位都太刁钻了!完全打乱了突厥人的攻城节奏。尤其是那少年将军,勇猛得不像话,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专挑要害下手!
城头上的压力骤然减轻。守城将士看着那在万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少年身影,看着他手中那杆仿佛带着雷霆之力的黑枪,看着他身后那面猎猎作响的“萧”字先锋旗,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援军已到!小将军威武!杀退突厥狗!”
“跟着小将军!杀出去!接应援军!”
绝望变成了狂喜,疲惫的身躯仿佛又涌出了力量!苍狼城的城门,竟然在守将的决断下,轰然打开!残余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血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了出来,内外夹击!
突厥人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看就要到嘴的肥肉,会被这样一支突如其来的、由半大孩子带领的小股骑兵搅得天翻地覆!更要命的是,探马又飞驰来报,远处烟尘滚滚,翊王萧翊的主力大军,正以惊人的速度压来!
左贤王脸色铁青,看着那在己方阵中搅起腥风血雨、枪尖所指所向披靡的黑甲少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忌惮和惊疑不定。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鸣金!收兵!撤退!”
“呜——呜——!” 撤退的号角声仓惶响起。
正杀得兴起的萧云霆,一枪挑飞一个试图偷袭的突厥骑兵,听到这号角,看着如潮水般仓惶退去的敌军,这才勒住战马,胸膛剧烈起伏。他抬手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污,露出一个属于少年人的、带着疲惫却无比畅快和自豪的笑容。
阳光刺破北境的阴云,落在他染血的惊雷枪尖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少年将军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烙印在苍狼城所有军民的心中。
城,守住了!少年将军萧云霆之名,一战惊北境!
远在王府,通过糖糖共享视野看到这一幕的苏箐竹,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骄傲无比的笑容,鼻血?早就不流了!她家老二,真给她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