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中天,宫中寂静。
东宫深院,风声隐隐,像是有谁在呼吸,又像是,有人正在窥探。
南宫晟倚在御案前,案上是姜修远密函的副本。他低头沉思,神色未有波澜,却不知,窗外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过,轻巧跃入殿檐之上,宛若幽灵。
“夜行者,东宫现身。”殿外,沈策倏然现身,一声令下,四周埋伏的影卫齐齐现形,将黑影团团围住。
那黑衣人轻啸一声,抽刀应战,身法迅捷如电,几息之间竟劈开数名影卫防线,直取内殿。
沈策眸光一冷,手中长剑出鞘,与黑衣人瞬间交锋十数招。
铿然一声刀剑交击,火星四溅。
黑衣人退至高墙之上,忽而从怀中掷下一物,一道浓烟炸开,视线尽失!
南宫晟疾步走出内殿,冷声问:“何人潜入?”
沈策拱手:“来者身法极快,疑似南疆死士,所用烟雾与昔日战场所见极为相似。”
南宫晟沉声道:“如此快便反应……姜修远的密信还未彻底传开,他们就已动手?”
沈策眼神冷厉:“这不是单纯刺探,分明是挑衅。”
南宫晟转头看向夜色:“林婉儿……恐怕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
凤仪宫。
林婉儿坐于案前,神情清冷,细细查阅从东南边境送来的加密信报。
“自南疆余孽投降之后,按理应无残兵可动。为何刺客使用南疆军中独有的‘五虫散雾’?”
碧珠迟疑着道:“莫非,是有人借南疆之名,行朝中之实?”
林婉儿眼神一动,低声道:“是左相?”
她拿起那枚还未查验完毕的玉简,手指缓缓摩挲,忽然冷笑:“姜修远回京,北地密信出现、刺客夜袭、太后避政未满……这一切,太巧了。”
“他们在等——一个借口,将我拉下神坛。”
次日早朝。
一封密疏投入御史台,弹劾林婉儿封后不久,便私召北地将军密议国政,意图越权。
紧随其后,又有三位御史接连上奏,称“新后尚未稳宫,便扰政机、暗召旧爱,恐搅朝纲。”
朝中哗然。
百官之中,分裂之意初显。
御史中有人冷笑道:“权倾后宫已罢,如今竟染指前朝,陛下莫非不觉警醒?”
太和殿内。
南宫晟神色沉稳,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寒意:
“此疏所述,皆为空言揣测。若有实据,本王即刻审理,若无,便是诽谤皇后,乱臣贼子。”
百官默然,不敢再进。
唯有左相从容出列:“臣以为,后宫理政当谨。新封皇后虽有功德,然亲召外将、密会数次,于法不合。望陛下三思,以免引他国之讥。”
南宫晟未应,只转向林婉儿:“皇后如何解释?”
林婉儿从容上前,言辞清晰:
“姜修远带回北疆密信,密报中含敌军反动证据。臣妾召其入宫面议,皆有备案。若陛下有疑,可请太傅、军机处核查。”
太傅沈嶙立刻上前作证:“臣可佐证,密信由皇后先阅后呈,过程合规。”
南宫晟冷笑:“这便是你们口中的越权?——是她在为大梁挡下一劫!”
他一拍御案,喝道:“即日起,左相闭门思过三日!凡再敢妄议皇后者,逐出朝堂!”
朝会散后,林婉儿缓缓走出太和殿。
南宫晟紧随其后,声音低沉:“若不是你稳得住,今早这道奏疏足以置你于不仁不义。”
林婉儿轻轻一笑,未有半点动怒:“他们在等我先动怒,先反击,再以‘皇后专政’反咬我一口。”
“如今我退一步,反令他们失了先机。”
南宫晟定定地看着她,忽而道:“你比我更适合坐在这大殿之上。”
林婉儿轻声回答:“可我,只愿辅你为王,不愿坐这龙椅。”
当夜。
密室之中,左相独对一封密信,脸色铁青。
“她竟未落下口实。”
随侍低声道:“那姜修远,仍有旧情在。若能引他一步,或可……”
左相冷笑:“不用逼他。只要她还在那宫里,只要姜修远还在朝中,就迟早会有人挑动风浪。”
“我们要做的,只是——火上添柴。”
凤仪宫深夜。
林婉儿翻阅着百官上折,忽听一声轻叹。
她转头,看见南宫晟倚在门边,面色沉静。
“你太累了。”
林婉儿抬眸,语气平静:“若我不累,谁来撑住这天下?”
南宫晟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我。”
她一怔,竟有片刻的恍惚。
“我不是一个人。”林婉儿低声道,“我身后有你,有沈策,有百姓。”
“所以,哪怕刺客再来,密疏再多,我也不会退。”
南宫晟将她揽入怀中,温声而坚定:
“从今往后,你不是在背风而行,而是我,为你破浪开道。”
而宫外。
姜修远站在夜色中,望着高高宫墙,心中翻涌。
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
可他更知道——林婉儿,如今早已不是他当年放手的女子。
她,是大梁的皇后。
是整个天下权与情、恩与仇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