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街道上疾驰,宁欢因这不正常的车速,越来越心慌。
他抓着宋昀的衣袖,漂亮的猫眼儿里全是不解与惊恐:“我没碰她,你要带我去哪儿?”
宋昀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宁欢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掏出手机打给了黎川柏。
宁欢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黎川柏接电话。他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连嘴唇都在颤抖。
好半晌后,电话接通了。宁欢心中仿佛巨石落地。
他长叹口气,刚要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讲给黎川柏,表达自己有多么可怜委屈,却听对面男人冰冷的声音传来。
“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你先老老实实跟着宋昀去警局,有人问起你就说害怕得忘了,不记得碰没碰过周欢欢,知道吗?”
宁欢的大脑瞬间宕机了。他反应了好久,才尖叫道:“哥哥!你胡说什么,我去什么警局啊?我和她恨不得有八百米距离,我怎么碰她?什么叫我忘记了?”
对面似是叹息了一声,良久才道:“听话,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不!”宁欢冲着电话大声质疑起来,“她孩子又不是你的,你不是很讨厌她吗?为什么还想让我默不作声?我是无辜的!难道是为了让我赔钱?”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提钱钱钱的!”黎川柏怒吼一句,“你给我老实点,在局子里好好待着,等事儿平了我自然接你出来!黎慕……”
“你妈的!”宁欢听见黎川柏的拒绝,哪里还管他剩下的话。男孩直接把手机砸在了车的另一边,又将头抵在车窗上,努力平息自己的恐惧与委屈。
宋昀轻轻拍着他的背,一直在安慰他不要怕。
可宁欢此刻哪里还有功夫听这些,他吓得面色都白了。为什么?为什么黎川柏这样说?
他不应该安慰自己,然后陪自己一起骂周欢欢吗?他根本就没碰那个女人,凭什么要说自己记不住?他的胳膊难道能绕地球两圈吗,从楼下直接抓住周欢欢往下拽?
“小少爷,您就听黎总的,进去就说记不……”
“我怎么就记不住了?”宁欢一把打开宋昀的手,呼哧呼哧喘气,“不是有监控吗?不是有人证吗?这么一大盆脏水,想扣我头上?”
宋昀看着他,抿了抿唇,语气变得认真:“小少爷,用言语攻击导致……三年及以下。”
这话他当然是诓人。但是没有常识又蠢笨不堪的宁欢却信以为真。
宁欢愕然地抬起头,声音讷讷道:“你……你说真的?”
宋昀点点头。宁欢突然扑过去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又抖着手给黎川柏拨了回去。如果真如宋昀所言,那他岂不是废了?
宁欢的眼泪开始慢慢汇聚在眼眶里,好在黎川柏又接通了电话。宁欢看着通话中的提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救救我,我不要坐牢!”他的手开始乱摆,却无意中狠狠撞在了车门上,疼得他哭声更大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宁欢的心渐渐沉入谷底,难道这次黎川柏也救不了自己了?
他开始无尽地懊悔,自己为什么要骂周欢欢。逞口舌之利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宁欢,你必须记住我的话,我再重复一次。”黎川柏的声音格外冰冷,“进去之后说你忘了,没人会逼你。你乖乖休息,乖乖反省错误,等时间一到我立刻去接你。”
男人说话的语气仿佛宁欢只是去上了节散打课,一股痛悔铺天盖地席卷宁欢的心头。
他哭声开始嘶哑,眼睛也是一片通红:“哥哥,我真的要坐牢吗?我只是说错话了,我没动手,我会改,我会道歉的!你得救我啊!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才会骂她啊呜啊……”
“为了我?”黎川柏突然笑了,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压抑的怒火,“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黎慕云很快就会把你剁碎了喂狗!我让你去警局是害你?”
“我不管别人!”宁欢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只知道你把我送进去了!你是不是觉得我麻烦?是不是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黎川柏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宁欢耳膜生疼,“我后悔没早点让你知道天高地厚!你就给我老实待在里面,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少他妈给我打电话!”
“嘟——嘟——嘟——”
黎川柏挂了电话,男孩带着哭腔的抱怨让他心头的烦躁根本无法抑制。
只有宁欢这种不省心的小王八蛋,才会一次次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
同时他也首次期望周欢欢能平安无事,这样黎慕云才会放过他的欢欢。
现在申请飞往京淮的航线由于管控,至少要等一到三个工作日。就连民航也得十个小时。
所以待黎川柏匆匆赶到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男人西装依旧笔挺,身材如往常般挺拔,可眼底的猩红与疲惫,却无声诉说着他此刻的焦急。
在飞往京淮的途中,他最终收到了周欢欢重伤流产的噩耗。
那个女孩还是没有保下来。
按照以往,黎川柏远比任何人都希望周欢欢遭遇不测,死状凄惨。但是这次他却没有半点儿开心。
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早点发现周欢欢有孩子,硬是留她到了如今,让宁欢背这么大一口黑锅。
黎川柏真的很符合他母亲郑君旭的为他所起之名——川柏
山川非旧观,松柏见真心。本是寻常木,幸甚四季青。
坚韧不拔,安神定志。黎川柏自认,除了性格暴戾,其他地方倒也不算差异太大。
可自从遇见宁欢起,他好像一次次违背了自己的初心。如今甚至会为了一段上不得台面的感情,直接抛下竞标项目转机回国。
他这一刻真的明白了,自己怕是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