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词回过头,脸色阴沉地望着沈眠。
“你刚才说什么?”
沈眠眼神闪烁。
她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是上次去分部挑衅商芜的时候,她听路过的工作人员议论。
他们都在打赌陆让到底喜不喜欢商芜,是不是因为商芜已经名花有主,只能默默放在心里面暗恋。
如果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沈眠相信分部的这些员工不会胡说八道。
这些人可都是商家的人。
她一步步的走到周言词面前。
“我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才故意往商芜身上泼脏水,你想,金水律所的人商芜不用,为什么要偏偏用金水对家的顶级律师?”
周言词眼神微暗。
沈眠看他有了反应,接着道:“我听说她还给了十倍劳务费,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给这么多,也有点太过了吧?”
“如果没有什么私情,我不信,你信吗?”
周言词缓缓握紧拳头。
他自然也信,这个陆让对商芜本就不清不楚,没有正经的心思。
但他一直笃定,商芜绝对不会爱上除了他之外的人,没有任何人会比他这个救命恩人更加重要。
现在听了这话,周言词不确定了。
就像沈眠说的,商芜是一个最会精打细算的人。
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别人这么多劳务费。
沈眠继续:“要么就是他们两人有私情,她故意给陆让较多的钱养着他,要么就是这十倍工资,也不仅仅只是干法务顾问的活。”
周言词若有所思,转身离开,脸上阴云密布。
他坐进车里,打了个电话给陆无为。
陆无为接通。
还没等周言词开口,他就道:“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定会让他跟商芜之间信任崩塌,决裂。”
周言词松了口气,咬咬牙:“那你有没有查到,他在商芜身边呆着,除了男女私情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我看应该是没有。”
陆无为不以为意道:“只不过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想要把商芜勾搭过去的小白脸罢了,也不看看如今商芜的一切,还不都是你成就的?他想找富婆可找错人了!”
周言词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可现在商芜已经强大到能够掌控公司,代替我的位置了。”
陆无为沉默两秒。
他叹气:“这件事情我已经听说,但股东们对你不满,强行要她上位挽救公司的损失也没办法,这只是暂时的,再忍忍吧。”
两人三言两语之后,就挂了电话。
……
商芜开车回家,一路上心跳都很快。
想到要见到半年多都没有见的爸妈,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知道现在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计划,都会多一份泄露可能。
尤其父母年事已高,又十分满意信任周言词,也不知听说这事,会不会跟她产生分歧。
就像叶老先生一样。
他也认为,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之下,就贸然诋毁猜测周言词是他们一家人没落至此的罪魁祸首,有些太过于牵强。
商芜匆匆停下车,刚走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
这味道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还没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二老,商芜就禁不住落泪。
在她的童年和过去,在商家没有破产的时候,爸妈和哥哥都是无条件宠爱她的。
许多家庭都对孩子的爱含蓄内敛时,他们的父母偏偏热情表达。
“我的阿芜小公主。”
“阿芜今天想吃什么?你爸会都不开了,去河边帮你抓虾呢。”
“漂亮女儿想要什么?爸妈带你去买!我们最爱你了!”
那些父母洋溢着温柔宠溺的笑容,一遍遍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而今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只觉恍然隔世,短短三年,爸妈就郁郁不得志,到了这个地步。
商芜知道,公司是父母两个人白手起家干起来的,一路拼杀在众多世家公司当中排名前二,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两口子意气风发,在商圈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至于缺乏了几分警惕。
没想到,咬人的狼往往是最出其不意的那一个。
她知道爸妈必定想念着从前公司的辉煌,想着哥哥从前的大好前程,每一夜都在叹息痛苦。
商芜站在客厅里,默默流泪了很久。
直到商凌飞一个转身,看见她,顿时大吃一惊。
他忙拉了拉旁边的阮玉枝。
“女儿,女儿回来了!”
商凌飞和阮玉枝两人一同放下手里的厨具,快步走出来,边走边两手在围裙上来回蹭了蹭,将手中的水渍蹭干,慌忙脱下围裙走过去。
商芜上前迎了两步,跟他们抱在一起,忍不住痛哭起来。
商凌飞的神情带着微微诧异,又很快被见面的开心所掩盖,拍了拍商芜的后背。
“我的阿芜长大了,这几年也吃苦了,在公司里那么忙,忙到都没时间来看我们,你看看瘦得,我都摸到你的肩胛骨了!”
商芜哭得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她好想告诉父亲,他们一家子是被周言词献祭的。
自此下狱的下狱,送回乡下养病的养病,而她则被傻傻蒙在鼓里,为周言词的公司招兵买马,赚钱赚名声。
她好委屈,好痛苦,也好后悔当初相信周言词是她的救世主,把她拉出那个任然奚落嘲讽的灰暗角落。
事实证明,天底下就没有白得的好处。
没有任何人会无条件的对另外一个人好,大家都是利益驱使的动物,从来都是如此。
商芜哭得泣不成声,哭到阮玉枝开始反应过来她并不是因为太高兴。
她连忙扶着商芜在沙发坐下,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你这是怎么了呀?见到我们怎么哭成这样?我听说你要跟周言词结婚了,是不是你们在吵架?”
商芜连忙抹去眼泪,看着他们期待的模样,嘴里发苦,连胃也开始汹涌反酸。
坐在他们正对面的,是她这辈子最能够依靠的人。
可是现在,她却说不出来任何话。
当年为她和哥哥撑起一片天地的父母,如今已然帮不上任何忙。
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商芜站起身,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这三年来我没能好好照顾你们,被某些有心之人蒙蔽,以至于后悔也来不及了,是我对不起你们。”
两人愣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商芜。
“现在我定会帮我们商家夺回一切,我知道公司那些案子都是有人蓄意而为的,坐牢的几位叔叔也全都是冤枉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任何违法的项目。”
“父亲你相信我,不管今天我要干什么,你们只需要支持我就好,半年之后咱们全家人就团聚了。”
商芜说得隐晦郑重,也听得二老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阮玉枝有些着急,忙握住商芜的手。
她问:“你这是怎么了呀?阿芜,我怎么感觉你比过年时候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商芜苦笑一声。
经历那样的背叛,她怎么可能还一成不变,要是还在原地踏步,那就被贪吃到连骨头都不剩了。
商芜的眼眶又红了,刚要解释,旁边的商凌飞突然开口。
“你们几个叔叔的事情当年确实有隐情,只是我当初大病一场还要避风头,才一直在乡下跟你妈待着。
每个晚上我都会翻来覆去的在脑海里重演商家案,我现在就把我知道的线索写下来,这些疑点你拿去看有没有用。”
商芜心里一喜,连忙点头。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已经找律师在重查商家,其实我也已经基本锁定凶手都是谁,但我们现在要按兵不动,才能不打草惊蛇。”
看着父子俩默契对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阮玉枝彻底懵了。
她连忙问:“你们跟我说清楚,阿芜,你现在要干什么?帮商家报仇翻案吗?”
商芜点头。
“那这件事情,是不是跟周言词有关?刚才我问你关于你们结婚的事情,你都没有正面回答。”阮玉枝愈发紧张。
商芜微微一顿,眼角带泪。
母亲实在是太了解特了,她一点点的改变,母亲都能知道他就心里面在想什么。
商芜波澜不惊地呼出口气。
“我跟周言词暂时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但你们从此刻开始,不必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商凌飞脸色一沉,垂眸看着她,若有所思。
商芜知道父亲这样聪明的人,一定已经猜到她这话里的意思了。
可母亲不知道。
母亲总是有这个毛病,太过于相信人性,相信人表面上的好。
她的工作能力强,但是在为人交际方面没有任何敏锐力。
父亲更像是她的副手。
他们两人在公司一个主谈业务和人际关系,一个则靠硬实力管理公司。
商芜觉得,她大概是更加遗传了母亲,对蓄意接近的人不设防,一旦觉得对方好就掏心掏肺的付出,殊不知早就被人趴在背上吸血了。
她轻声道:“过几天,我会安排你们去见哥哥,咱们一家人也该好好团聚团聚了,还有,哥哥半年后就能出来,案子已经重审,当年那个人故意陷害哥哥入狱,他早就已经因为身有隐疾不孕不育,却非冤枉说哥哥打的。”
“真的吗!”阮玉枝顿时喜极而泣,激动的手都在抖,“你哥在这监狱里受了几年苦,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我想去见他,他每一次都拒绝我。”
商芜垂眸落泪。
哥哥当然会拒绝了,他在监狱里过得并不好,时常被打。
一个儒雅书生气的男人如今满身肃杀。
可见他这三年来,在监狱里受了多少的磨练。
商芜并没有跟他们透露太多,只说了半年后哥哥会出来的事情,让他们心中宽慰。
她陪着父母吃了顿饭之后,本想着一家人再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谁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