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裹着冰碴,在冰晶宫殿的穹顶下尖啸盘旋。张骁的手掌还按在星图玉璧上,那玉石中流转的幽蓝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某种古老的心跳。陈青梧蹲在一旁,指尖摩挲着玉璧边缘干涸的血痕,忽然抬头道:“这血迹……像是故意留的引子。”
话音未落,玉璧猛地一震,穹顶镶嵌的夜明珠齐齐爆出刺目强光。一道青白光束破空而出,穿透冰晶穹顶,直指殿外雪山之巅。陈青梧瞳孔骤缩,拽住张骁的袖子急退三步——头顶的冰棱簌簌坠落,擦着她的发梢钉入地面。
“走!”张骁反手扣住她手腕,两人贴着冰壁疾奔。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碎裂声,整座宫殿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琉璃盏,冰柱崩裂,浮雕剥落。冲出殿门的刹那,陈青梧回头一瞥,正见穹顶极光扭曲成猎户座三星的轮廓,星光如刃,劈向雪山之巅。
寒风卷着雪粒糊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剐蹭皮肤。张骁眯眼望向光束所指的方向,喉头一紧——玉龙雪山的主峰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山顶积雪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仿佛一团凝固的铅云。
“要雪崩了。”他声音发沉,手指无意识按上腰间太极玉佩。这是武当山那位老道长临别所赠,此刻玉面滚烫,似在预警。
陈青梧忽然蹲下身,掌心贴着雪地:“你听。”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积雪表面浮起细密的波纹。张骁一把将她拽起,两指并拢在唇边打了个呼哨。远处传来冰裂缝崩裂的脆响,像巨兽磨牙的声响。
山顶的积雪开始滑动。
起初只是零星雪块滚落,转眼间便连成滔天巨浪。雪崩的轰鸣压过了风声,白茫茫的死亡帷幕自天际倾泻而下,所过之处冰岩尽碎。陈青梧的狐裘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她突然指向斜下方一道幽深的冰裂缝:“跳!”
张骁没有半分犹豫,揽住她腰身纵身跃下。失重的瞬间,他后颈寒毛倒竖——雪浪的阴影已笼罩头顶。
太极桩功在足底炸开气劲,两人如壁虎般贴住冰缝侧壁。张骁的掌心渗出冷汗,内力疯狂运转,在冰面上凝出薄薄一层气膜。陈青梧咬破指尖,就着鲜血在冰壁急画纳西族辟邪符,咒文未成,雪崩已至。
千万吨积雪轰然灌入冰缝。
世界陷入混沌的白。冰雪洪流擦着后背奔涌而过,陈青梧的咒文亮起微光,将两人笼在淡红结界中。张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气膜承受的冲击远超预估,五脏六腑仿佛被重锤击中。
“撑住!”陈青梧突然解开狐裘系带,扬手将裘衣甩向结界外。狐裘瞬间被积雪撕成碎片,却借着这片刻缓冲,她并指如剑点向张骁后心:“气走督脉,贯会阳穴!”
武当纯阳内力如沸水注入经脉,张骁精神一振,足下气膜陡然增厚三分。雪流中隐约传来金铁交鸣声,他心头一动,扯着嗓子吼道:“抓紧了!”
话音方落,他骤然撤去大半内力。两人顺着冰壁急速下滑,陈青梧的惊呼被风雪吞没。下坠十余丈后,张骁猛踩凸起的冰棱,借反弹之力横移三丈,堪堪避过一道斜插的青铜戟——那戟头刻着饕餮纹,戟身半掩在冰层中,显然年代久远。
雪崩的轰鸣渐远,冰缝重归死寂。陈青梧瘫坐在冰面上,发间结满霜花,唇色惨白如纸。张骁喘着粗气摸出火折,火光映出周遭景象:两侧冰壁嵌着密密麻麻的青铜灯盏,灯油早已凝固成黑褐色瘤块,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非祭者入,永葬寒渊……”陈青梧轻触灯盏下的纳西古文字,指尖微微发抖,“刚才那柄青铜戟,是周穆王西征军的制式兵器。”
张骁用剑鞘敲了敲冰面,回声沉闷:“下面是空的。”他忽然俯身贴耳细听,脸色骤变,“有水声!这冰层撑不了多久——”
冰缝顶端传来令人牙酸的挤压声。被雪崩冲击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出口处的光晕越来越小,最终彻底被冰雪掩埋。黑暗如潮水漫上来,唯有火折的微光照亮方寸之地。
陈青梧突然轻笑一声:“张道长,你这寻宝系统倒是体贴。”她指了指头顶,“雪崩替我们省了打盗洞的功夫。”
“陈老板还有心情说笑?”张骁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剑尖指向脚下,“要么冻成冰雕,要么赌下面的暗河——选哪个?”
女子理了理凌乱的鬓发,眸中映着跃动的火光:“我赌下面有穆王亲卫的陪葬品。”她并指划过古剑剑脊,一抹幽蓝流光自剑柄窜至剑尖,“别忘了,纳西族的《雪山祭典》里写过——冰渊尽头,藏着星槎的眼睛。”
剑锋刺入冰面的刹那,细密的裂纹蛛网般绽开。张骁揽住陈青梧的腰,在冰层塌陷的轰鸣中纵身跃下。失重的瞬间,他听见她在耳边低语:“要是淹死了,我做鬼也要去武当山讨香火钱。”
黑暗吞没了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