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大学百年校庆的国际数学家大会现场,灯光聚焦在讲台中央。
傅承洲站在麦克风前,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台下坐满了全球顶尖的学者。
他指尖划过笔记本电脑触控板,准备点开早已烂熟于心的ppt——那是关于黎曼面在人工智能领域拓展应用的研究,整整准备了半年。
“傅教授,请开始您的演讲。”主持人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傅承洲点头,目光习惯性扫过台下。然后,他看见了坐在第三排的江逾朝。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低头翻着会议手册。
阳光透过高处的玻璃窗落下来,在他发顶镀上一层浅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傅承洲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所有准备好的开场白都卡在喉咙里。
他想起昨晚还在琴房练习如何自然地提及江逾朝的贡献,此刻却只想把这个人从记忆里的每个角落都翻出来,摊在阳光下告诉所有人:看,这是我错过的珍宝。
“抱歉,”傅承洲忽然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我想临时更换一下演讲内容。”
台下泛起一阵低语。林夏坐在第一排,立刻站起身:“傅教授,您的ppt……”
“不用了。”傅承洲打断她,径直走向黑板,拿起粉笔。
他的手指有些发抖,在黑色的板面上写下一串复杂的公式——那是江逾朝三年前发给他的邮件里,关于全域积分模型的核心推导。
“这个模型,”傅承洲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牢牢锁住江逾朝,“是我曾经的学生,江逾朝在三年前提出的。当时我认为它‘不切实际’,因为全域积分的假设在传统数学框架下难以验证。”
会场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后排的相机快门声零星响起。
江逾朝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他看见傅承洲的喉结滚动,看见他握粉笔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但事实上,”傅承洲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异常清晰,“数据整理是江逾朝完成的,核心推导是他独立完成的,甚至连这个公式的美学修正,都是他在凌晨三点发给我的邮件里提出的。”
林夏的脸色煞白,她站起来,声音尖锐:“傅教授!这明明是我们一起……”
“不。”傅承洲打断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出如此鲜明的情绪,“林夏同学,你提交的数据报告里,第三组样本存在明显的幸存者偏差,是江逾朝在工作记录里标注出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江逾朝身上,“而我,曾经把他的真心踩在脚下,把他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江逾朝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看着傅承洲泛红的眼眶,看着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在全球学者面前失态,那些被忽视、被否定的日夜突然有了重量,压得他眼眶发热。
“江逾朝,”傅承洲扔下粉笔,向台下走去,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必须告诉你——”
他站在江逾朝面前,微微弯腰,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带着毫不掩饰的悔恨:“对不起,我错了。这个成果本该属于你,而我欠你一句迟到了三年的道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江逾朝看着傅承洲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眼里清晰可见的水光,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熬夜,这个人穿着雨衣走进来,连句“小心”都没有;想起论文署名栏里林夏的名字,想起那句“你不适合科研”。
可现在,这个人在全世界面前,把他的名字刻在了黑板上。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惊讶的议论。
沈薇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陈主任则皱着眉,却没有阻止。
江逾朝慢慢站起身,指尖冰凉。
他看见傅承洲伸出手,像是想触碰他,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眼神里满是忐忑和祈求。
“傅教授,”江逾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听见自己说,“这里是会场。”
傅承洲的手猛地一颤,随即颓然垂下。
但他没有后退,只是固执地看着江逾朝,像是要把这个人刻进骨子里。
江逾朝转身挤出人群,身后的掌声还在继续,傅承洲的目光却像实质般落在他背上。
他走到会场外的露台,晚风吹在脸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远发来的消息:【快看热搜!傅冰山疯了!】
江逾朝点开屏幕,“傅承洲 江逾朝”的词条已经冲上第一,配图是傅承洲在黑板前的背影,和他写在黑板上的那串公式。
他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明城大学的钟楼,忽然觉得这场火葬场的火,好像真的烧到了傅承洲身上。
可他心里的那块冰,什么时候才能化呢?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傅承洲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逾朝,等我。】
江逾朝看着那三个字,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锁屏放进了口袋。
他知道,傅承洲的道歉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原谅,还需要更多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