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商场内的温度开始升高。
叶言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他不耐的把身上堆叠的被子全部踹掉，额角晶莹汗水随着他的动作落下。
“热。”叶言无意识嘟囔道。
他又静静的躺了一会，然后猛地坐起。
“醒了？”方循然曲着腿坐在那，腿上搭着一张纸质的地图。他听见动静看过去：“吃点东西我们准备走了。”
叶言用外套袖子擦掉汗，轻声应道：“好。”
“周围我看过了，很安全。你可以在这里找一找你需要的东西。”方循然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等会开车走，你可以稍微多拿一点。”
“你如果你不缺钱的话，就当玩一玩。”他又说。
叶言闻言微张嘴，拖了很长一声“啊”，带点疑问。小小声的，方循然没听清。叶言这才想起钱的事，他从来不在乎这件事，方循然一提，他就想起他现在身无分文。
那是得“拿”点东西。
安全区里的东西都不是免费的，而且补助金额不会太多。像叶言这种到时候需要上学的学生基本上没有什么资金来源，他家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方循然想着。
叶言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懂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白拿吗。
他收回思绪，然后说好。叶言心底涌上来点莫名的兴奋，他还没做过这种事呢。
方循然收起地图，从他的包里把叶言的小包拿出来还给他。他拿出药，示意叶言伸脚来。
“我可以自己换药。”叶言再次想拒绝。
方循然依旧无视他的要求，自顾自的扯住叶言的脚，握住他的脚腕开始给他拆绷带。
叶言无法，只好安静的看着。
“好了，恢复的还不错。不要碰水，不要用力，好好养两天。”方循然说着，从收银台上方拿下来一支拐杖。他把拐杖递给叶言：“拿着用。我等一会有事，你自己在这逛逛。找不到我就在这等。”
叶言接过，问：“你要去做什么？”
方循然已经动作迅速的起身：“修车。”
等他走远后，叶言支着拐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以前从未用过拐杖让他走的有些不稳。
叶言走了两圈，觉得差不多熟悉了。他看了看没穿鞋的脚，决定先去找两双鞋。
商场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东西很全。什么衣服鞋子，床单被褥，杂货家居，种类倒也多着。
叶言没找着平常常穿的品牌，只好多走了两家店，挑了觉得舒服的。他还找了一个行李箱，28寸，能装下很多东西。
方循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行李箱上的叶言。他跨坐在箱子上晃着腿，脸搁在升起来的拉杆上，神情狡黠愉悦。
“走吧。”方循然看了一会，走过去。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让叶言背在背上。
叶言接下，目露疑问的看着他：怎么要他一个伤病人士拿东西呢？
他的疑问还没想完，方循然就扶着拉杆推箱子走了。叶言猝不及防，差点没坐稳摔下去，方循然及时扶了一下。
边上就是楼梯，叶言想下来，方循然直接连人带箱子拎了起来。叶言连忙扶着方循然的肩，等到方循然把箱子放下，叶言都没有回过神。
他有点恍惚，心脏怦怦直跳。
真的，非常，好玩！刺激！
叶言惊喜的拽着方循然的手腕，非常没见过“世面”地追问：“你怎么做到的？天啊！好好玩，能不能再来一次！”
“你们这的人力气都那么大的吗？”
“是天生的吗？你好厉害！”
叶言虽然看着清瘦，但到底还是个成年男子，再轻也有个一百多斤。更何况还有箱子和包。
“不可以。天生的。我认识的人只有我力气那么大。”方循然一一答了。
不可以再来一次。
不是人人力气都那么大。
是天生的。
叶言得了回答却不怎么高兴。他低低“哦”了一声，松开抓着人的手。
方循然看出了他的失落，看着他那张脸无法对他置之不理，无可奈何的解释道：“我们要早点跟上大部队，没时间玩。别闹。”
“我才没闹。”叶言轻哼一声偏过头，小声嘟囔。
叶言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他对着一个陌生人使小性子的！
打死也不会！
车停在了商城门口，是黑色的越野，看着特别新。方循然搀扶着叶言上了副驾，把他的箱子放到了后备箱。
“系上安全带。”方循然上了车，叮嘱他。
叶言听话的系上，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
随着车子缓缓启动，叶言歪头看着方循然的侧脸：“你叫什么？”
“方循然。遵循的循，自然的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安全区是什么？”叶言有心情闲聊，问方循然一些他想知道的问题。
方循然沉默一会，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回道：“今年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很大的海啸。”
叶言打断：“这个我知道，有点印象。四月的时候嘛。然后呢？”
方循然眼底的怀疑消散了一点，他接着讲到：“然后陆陆续续发现了很多以前从未见过的生物，它们外表奇怪，体型庞大，攻击性极强。在科学家的研究下，我们知道了它们是海洋生物。”
“当我们发现这些生物无处不在时已经迟了，沿海省份还未从大海啸里救回，就被侵占。数量众多的海兽让我们军队很难施展救援。”
“然后，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太阳风暴。相关部门没有做出任何预警，人类损失巨大。电网，通讯，大多数电器损坏。在前线救援的人突然联系不上了。”
“再然后就传回来他们牺牲的消息。”
方循然讲到这里，静默了一瞬。
他略过这一段，给叶言讲之后的事：“五月的时候政府组织了一次撤离，这片区域也是撤离的地方。但是有很多像你一样没能及时跟着队伍撤离的人，于是在上个月情况稍微好一些了的时候组织了人在外救援。”
在方循然看过来时叶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眼神示意方循然接着讲。
“安全区是现在我们住的地方，没有海兽，很安全。我们把沿海地区在大海啸中被侵占的部分叫沦陷区，是人类无法生存，难以夺回的地方。”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叫缓冲区，为了人民安全，挨着沦陷的地区统统向内陆转移，我们军队按时在这里巡查，防止它们威胁到安全区里面。”
叶言皱着眉，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转移？”
“它们会被聚集的人群吸引，而且医院里的血腥味是最好的诱捕剂。海兽的体型很大，一旦闯入城市会造成很严重的损失。”方循然回答。
叶言又问：“那为什么不把沦陷区夺回来？海兽是怎么产生的？”
“我们尝试过，但是海兽跟杀不完的一样源源不绝。我们尝试了很多种办法，有的时候夺回来了，它们反应会非常激烈，让我们损失了很多。海兽目前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产生的，但是很多猜测都是说因为环境污染。”
“那为什么不用导弹？环境污染怎么会这么严重？”叶言追问道。
“还有人在里面。”方循然解释：“我们的无人机偶尔能观察到他们。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叶言听到这深以为然的点头。他知道还有其他的原因，既然方循然不说，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方循然没有回答后面那个问题。叶言不多问，换了一个话题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战友呢？”
“他们有任务，我们这次还救了其他人，我是来探路的。”
“我们要多久能到？”
“两个小时左右。”
“你多大了？”
“你问这个干嘛？”方循然不答，反问他。
叶言摸摸鼻子，讪笑一下：“好奇。”
“二十多了。”
之后叶言又问了几个问题，方循然不想回了，认真开车。叶言看他确实不想说了，这才作罢。他转过头，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在眼中掠过，荒芜的城市没有一点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