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立医院顶层VIp特护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药物和死亡临近的冰冷气息,各种精密仪器的指示灯无声闪烁,冰冷的管线如同藤蔓缠绕在王秀兰枯槁的手臂上,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鼻息间插着氧气管,胸腔随着呼吸机沉闷的节奏微弱起伏,脸色灰败得如同蒙尘的石膏,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微弱起伏的绿色线条,证明着生命之火尚未彻底熄灭。
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区,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苏成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都市的璀璨灯火,却照不进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赵峰主任低沉而残酷的宣判——“晚期肺腺癌,多发转移,预估生存期三个月”——依旧在他脑海中轰鸣,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林晚晴坐在沙发上,紧紧抱着熟睡的朵朵,孩子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即使在睡梦中,小手也下意识地抓着妈妈的衣服,另一只手上的草莓创可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弱的粉色,林晚晴的目光空洞地落在病房门上,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几乎将她压垮。
吴姐如同沉默的哨兵,站在稍远的阴影里,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周围,将一切细微的动静纳入警戒范围。柯振邦和“信使”虽除,但“归零”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任何潜在的风险都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
“苏先生。”赵峰带着几名肿瘤科和呼吸科的资深专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和影像胶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我们综合评估了老太太的病情和身体耐受度,目前的治疗方案…非常有限。”
他将一张ct影像片插在观片灯上,肺部大片触目惊心的浓聚阴影如同狰狞的恶魔爪牙,脊椎和颅骨上星星点点的亮斑更是宣告着癌细胞的无情扩散。
“病灶范围太广,且已侵入纵膈和脑部重要功能区,手术切除…可能性为零。”赵峰的声音沉重,“常规化疗,以老人目前的心肺功能和极度低下的免疫力,副作用将是毁灭性的,可能一次治疗就会…加速崩溃。”
“靶向治疗呢?”苏成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基因检测!钱不是问题!用最好的药!”
肿瘤科主任推了推眼镜,无奈地摇头:“苏先生,我们已经做了最快速的基因检测,很遗憾…老太太的癌细胞并未检出目前已知的几种敏感驱动基因突变,意味着…常规的靶向药物对她无效,而更前沿的、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的药物…其不确定性和风险,以老太太现在的状况,实在无法承受。”
“免疫治疗?”苏成追问,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之一。
“免疫治疗需要相对较好的身体基础状态和一定的免疫活性…老太太的免疫系统几乎被癌细胞和长期的消耗摧垮了,淋巴细胞计数低得可怜,强行使用,不仅无效,更可能引发致命的免疫风暴,风险远大于收益。”肿瘤科主任的结论冰冷而绝望。
一条条路被堵死,一个个希望被掐灭,冰冷的现实如同铁壁,将王秀兰牢牢困在绝望的囚笼里。
“难道…真的…只能等…”林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面那个“死”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进行支持治疗。”赵峰沉声道,“控制感染,改善营养,强心利尿,镇痛镇静…目标是减轻痛苦,让老人…尽量舒适地度过最后这段时间。另外,如果…如果家属同意,可以考虑…安宁疗护,让老人少受些医疗干预的痛苦,在相对平静的状态下…”
“不!”苏成猛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血光,“绝不可能!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绝不会放弃!姑息?安宁?那是认输!我妈吃了半辈子的苦,好不容易熬到我…熬到我能让她过几天好日子!我绝不允许她就这样…就这样放弃!”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休息区回荡,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滔天的不甘,重生者的先知在死神面前失效了,但他骨子里那股逆天改命、死中求活的狠劲,却在此刻被彻底激发!他不能接受这个结局!绝不!
赵峰和几位专家被他眼中骇人的光芒震慑,一时无言,他们理解家属的悲痛和不甘,但医学有其冰冷的边界。
就在这时,苏成的加密通讯器在口袋里无声震动。是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走到角落接通。
“苏先生!关于老太太的病情,我们调动了全球医疗数据库和顶尖专家资源,进行了一次超算模拟分析!”影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结果…发现一个极其微弱的关联性信号!”
“说!”苏成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在分析老太太入院前后所有体表残留物和血液样本的极端光谱数据时,我们捕捉到一种…极其微弱、从未记录在案的生物能量辐射残留!其波动频率…与我们手中那半枚古玉珏内部检测到的未知能量波动…存在高度吻合!”影子语速飞快。
玉珏?!
苏成瞳孔骤缩!他猛地想起母亲昏倒前死死攥着的那半枚玉珏!想起“影子”之前对玉珏“材质不明,非已知玉石,触手温润中透着一丝奇异的冰凉,刻纹深处隐有微不可察的能量流动”的分析报告!
“能量残留?吻合?什么意思?”苏成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目前只是数据层面的高度关联!机理不明!”影子强调,“我们回溯了老太太接触玉珏的时间点,与体内那种微弱能量残留的出现时间点吻合!更关键的是,在模拟推演中,这种未知能量似乎对老太太体内极度活跃的癌细胞…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抑制效应!虽然效应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所有常规治疗路径都被堵死的绝境下…这可能是唯一的、方向性的线索!”
抑制?癌细胞?
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游移不定的萤火!
苏成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起了祖宅暗格里那张残破黄纸上的偈语:“双珏合,龙门现;血为引,钥承天…护持者,一线牵。” 一线牵…难道这一线生机,竟然真的应在这神秘的玉珏之上?
“立刻!集中所有资源!成立代号‘溯源’的专项组!”苏成的指令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深挖这玉珏的能量属性、作用机理!动用我们所有在尖端物理实验室、生物能量研究领域的隐藏关系!悬赏全球!第二,全力搜寻另外半枚玉珏的下落!第三,以那半枚玉珏为核心,结合捕捉到的能量频率,给我设计一套…能量引导的辅助治疗方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
“明白!‘溯源’计划即刻启动!全球网络激活!”影子感受到了苏成的决绝。
结束通讯,苏成走回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绝望依旧如同冰冷的深海,但那一丝来自玉珏的微弱“萤火”,却像一根坚韧的丝线,死死拽住了他不断下坠的灵魂。
他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林晚晴抱着朵朵,红着眼眶看着他。
苏成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拿起母亲那只枯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老人的手冰凉刺骨。他低头,看到母亲手背上那枚被岁月磨砺得卷边泛白的旧草莓创可贴,再看看自己手背上那枚守护的印记,还有朵朵手上崭新的粉色蝴蝶结。
三代人的印记,在此刻汇聚。
他俯下身,在母亲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其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说:“妈,别怕,您护了我半辈子,这次…换儿子来,您还没看到朵朵长大,还没看到风筝飞上最高的天…您一定要…再等等我…一线生机…儿子给您…抢回来!”
沉睡中的王秀兰,眼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心电监护仪上,那微弱跳动的曲线,似乎…极其短暂地,变得有力了一丝丝。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一场与死神赛跑、赌上未知与疯狂的“溯源”之战,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悄然拉开了序幕,那半枚冰冷的古玉珏,在苏成贴身的口袋里,仿佛也感受到了一丝决绝的温度,散发出微不可察的、幽深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