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
沈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非常沉稳:“光他一个人慌没用,我要让他背后的人也慌起来。继续加一把火。”
又过了两天,专案组故意将调查范围扩大。
市纪委的工作人员以“例行核查”的名义,进驻了市国土资源局,要求调阅规划科过去十年的所有项目卷宗。
国土资源局的领导们大手一挥。
查呗。
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干的事情就是没干。
那个傻逼胆子肥的动在土地头上,不要命了把!
国土资源局的领导们不慌,不代表手底下的人不慌啊!
周立彻底崩溃了。
当天下午,他向单位请了病假,提前回了家。
监控他的侦查员发现,他回家后立刻开始收拾行李,并且在网上订购了当晚飞往南方一座小城的机票。
他想跑!
“收网!”
赵伟林一声令下,几名侦查员迅速冲进周立的家中,将他当场控制。
在他的行李箱里,侦查员搜出了几十万的现金和几本伪造的护照。
审讯室里,周立面如死灰,心理防线在被抓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垮塌。
他没有做任何抵抗,就交代了所有问题。
他承认,“北川博远”咨询公司,就是他利用姐姐周琴的名义开设的。
那八千万的“咨询费”,也全部落入了他的口袋。
但是,当赵伟林问他,这些钱的去向,以及他背后的主使人是谁时。
周立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再次大跌眼镜。
“钱……钱大部分都被我拿去赌博输掉了。”周立的声音发着抖。
“赌博?”赵伟林皱起了眉。
“是……是网络赌博。”
周立交代,他几年前在一个境外网站上沾染了赌博的恶习,几千万的赃款,几年时间就输得一干二净。
赵伟林追问:“那你背后的人是谁?谁是‘二哥’?”
周立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二哥’。”
“我从来没见过他。每次,都是一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哪个项目可以做,让我配合胡振风。事成之后,钱打到我姐姐公司的账上,他们也从来不过问。”
“我……我一直以为,是天上掉馅饼。我以为他们是利用我洗钱,拿我当个工具,没想到……”
审讯陷入了僵局。
周立这条线,似乎也断了。
他只是一个被贪欲控制的棋子,一个工具人,根本接触不到核心的秘密。
赵伟林将审讯结果报告给沈风,难免有些失落。
“兜兜转转,还是不知道这二哥是谁!”
“操!”
“这几天的工作岂不是都白费了?!”
沈风听完,却笑了。
“伟林,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太‘完美’了吗?”
“完美?”
赵伟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愚蠢的、被贪欲冲昏头脑的科级干部,一个神秘的只通过电话联系的幕后黑手,一笔八千万的巨款,和一个输得精光的网络赌徒。”
沈风看着本子上画出的人物关系图,中间的人物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一切都太巧合,太像一本编好的剧本了。”
“这个剧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一个已经无可救药的赌徒身上。让我们相信,他就是终点,他背后再也没有别人了。”
赵伟林瞬间坐直了身子。
“书记,您的意思是……周立在撒谎?”
“他没有撒谎,但他知道的,肯定不是全部。”
沈风站起身,走到规划图前。
“他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挡箭牌。而他背后那个真正的大人物,那个所谓的‘二哥’,一定比我们想象得更狡猾谨慎。”
“他一定还在我们北川,甚至就在我们身边,冷冷地看着我们办案,看着我们把周立这个替罪羊送进监狱,然后他自己继续逍遥法外。”
赵伟林听得脊背发凉。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风缓缓吐出四个字。
“将计就计。”
“既然他想让我们相信周立就是终点,那我们就假装相信。”
“对外就宣称周立的案子已经告破。然后,把周立放了。”
“什么?!”
赵伟林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书记,这……这绝对不行!放了他,他肯定会跑,我们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我就是要让他跑。”
沈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只被惊吓过的兔子,你觉得它从笼子里跑出去以后,第一件事是会做什么?”
赵伟林看着沈风,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它会立刻跑回自己的窝里!或者,跑去找能给它安全感的主人!”
“没错。”
“周立现在就是那只兔子。放他出去,在他身后,安上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我要看看,他到底会跑回哪个‘窝’,去找哪个‘主人’!”
赵伟林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一丝兴奋,离开了沈风的办公室。
沈风的计划太大胆,也太冒险。
释放一个已经认罪的、涉案金额高达八千万的犯罪嫌疑人,这在公安系统内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旦周立真的跑丢了,或者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他赵伟林这个公安局局长,是要承担巨大责任的。
但是,他又不得不佩服沈风的魄力。
这的确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将那条隐藏在最深处的“大鱼”引出水面的办法。
当天晚上,赵伟林以“证据不足,需要补充侦查”为由,为周立办理了取保候审。
走出公安局大门的周立,双腿还打着抖。
就这么,放出来了?
“周立,调查发现你没问题,赶紧走吧。”
身后的警察推了他一吧,周立这才反应过来。
真的.....这都是真的!
周立哆哆嗦嗦往大门走,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摇下,是他的姐姐周琴。
“上车。”周琴的脸色很难看。
周立坐上车,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这个畜生!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们全家都害死!”
周琴一边开车,一边哭着骂道。
周立低着头,任由她发泄。
车子没有开回周立自己的家,而是在城里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在小区一栋居民楼的地下车库里,周立被带到了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前。
周立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再看四周黑漆马虎,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上脑门。
车门拉开,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坐在里面,冷眼看着姐弟两人。
“上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