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要这些做什么呀?”尹宁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竹筐,吭哧吭哧地挪进药庐。筐里塞得满满当当:几块水灵灵、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冰玉豆腐”;一大捆叶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触手冰凉滑腻的“寒星藻”;几个表皮粗糙、布满不规则凸起、隐隐有火灵气散逸的“地火椒”;还有一小罐凝固的、如同上好琥珀般透亮的深红色油脂——正是王婶视若珍宝、提炼多次的“地火椒油精粹”,辛辣霸道程度远超普通地火椒!
尹妙支撑着坐起来,看着筐里的东西,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病气都被驱散了几分。“好东西!宁宁真棒!”她毫不吝啬地夸奖,随即对一旁皱眉的百草婆婆解释道:“婆婆,我想试试……能不能用这些灵材的特性,给安安弄点……防身的小玩意儿。”
“防身?”百草婆婆狐疑地看着那一筐或寒或热的灵材,“你想怎么弄?炼丹?就你现在这状态,丹火都凝不出半点!熬药?这些东西混在一起,药性对冲得能把人吃废了!”
“不炼丹,也不熬药。”尹妙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又带着点怀念的笑容,“是……‘炒’。”
“炒?!”百草婆婆和王婶异口同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王婶更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宝贝椒油罐子。
“对,炒!”尹妙语气肯定,带着一种厨子面对食材时特有的自信,“婆婆,您想想,这冰玉豆腐,性寒,质地极其柔韧,能吸收大量汤汁而不散。寒星藻,触手冰凉滑腻,叶片边缘锋利如细齿。地火椒和这椒油精粹,蕴含至阳至烈的火毒,一点就能烧穿喉咙!如果……能把它们的特性巧妙地‘炒’在一起,让寒星藻的‘滑’和‘利’,包裹着蕴含了极致火毒的寒豆腐……”
她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速也快了起来:“就像……就像我以前店里的一种小吃!滚烫的麻辣汤汁包裹着冻豆腐,豆腐吸饱了汤汁,外面滚烫麻辣,内里却还带着冰芯!一口咬下去,冰火两重天!若能把这种‘内寒外火’、‘滑中藏锋’的效果,浓缩在一颗小小的‘丸子’里……”
百草婆婆和王婶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思路完全超出了她们对灵材应用的认知范畴。用凡俗烹饪的手段来炮制灵材?还要弄出能用来打架的“丸子”?
“这……能行吗?”王婶咽了口唾沫,看着自己那罐宝贝椒油,又心疼又好奇。
“试试不就知道了?”尹妙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那是属于顶级厨师的探索欲和属于姐姐的急切关怀,“王婶,麻烦您搭把手,生个火,拿个厚底的铁锅来!婆婆,您看着点,万一……万一炸了,您救命!”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百草婆婆看着尹妙眼中那久违的、近乎偏执的光彩,又想到尹安那孩子即将面临的风险,最终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罢了!老婆子今天就看看你这‘锅气’里能炒出什么名堂!王婶,照她说的做!离远点!”
很快,药庐角落清理出一块地方。王婶搬来一个小巧却异常厚重的铸铁锅,架在临时搭起的简易灶台上。炉膛里,几块燃烧的“赤阳木”发出稳定的高温。
尹妙无法起身,只能靠坐在床上指挥。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王婶,锅烧热!不用灵力,就靠柴火!要热到锅底微微发红,冒青烟!”
王婶依言,将赤阳木的火力催到最大。厚实的铁锅很快变得滚烫,锅底中心泛起暗红,一丝丝青烟袅袅升起。
“倒油!就倒您那椒油精粹!薄薄一层铺满锅底就行!”尹妙紧盯着锅。
王婶心疼得手都在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舀了小半勺那深红如琥珀的椒油精粹,倒入锅中。
嗤啦——!
滚油接触滚烫锅底的瞬间,一股极其霸道、带着硫磺焦香的辛辣白烟轰然腾起!如同点燃了无形的火药!整个药庐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刺鼻!百草婆婆和王婶都忍不住后退半步,呛得直咳嗽。连尹宁都吓得捂住了小鼻子。
“快!把切碎的寒星藻倒进去!用长柄勺快速翻炒!”尹妙的声音穿透烟雾。
王婶忍着呛咳,将事先切得细碎的、滑腻冰凉的寒星藻碎末倒入锅中,用特制的长柄铁勺飞快地搅动起来!
滋啦!滋啦!
冰凉的寒星藻碎末遇到滚烫的椒油,瞬间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反应!滑腻的藻叶在热油中翻滚,边缘细小的锯齿仿佛活了过来,吸收着滚烫的油脂和辛辣的火毒。整个锅里的混合物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绿色,粘稠滑腻,散发着冰火交织的怪异气息。
“就是现在!把冰玉豆腐捏成的小丸子丢进去!动作要快!用油和藻末裹住它们!”尹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婶眼疾手快,抓起几个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寒气的冰玉豆腐丸子,迅速投入那翻滚的、粘稠滑腻的深绿色“浆糊”中!她奋力挥动铁勺,试图让滚烫的油藻混合物均匀地包裹住冰凉的豆腐丸子。
然而,就在丸子接触那高温粘稠物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鸣在锅中炸响!
并非剧烈的爆炸,而是一种能量对冲湮灭产生的强烈冲击波!只见锅中的深绿色粘稠物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猛地向上隆起、翻滚!包裹着丸子的外层瞬间变得焦黑干硬,而内部的冰寒之气被极致的高温瞬间激发,形成猛烈的反冲!
噗!噗!噗!
几个被裹了一半的丸子如同被高压气体推动的弹丸,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滚烫的油星、焦黑的藻屑,猛地从锅里弹射出来!如同失控的暗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小心!”百草婆婆反应极快,枯瘦的手掌一挥,一道柔和的灵力屏障瞬间展开,将大部分飞溅的滚烫油星和焦黑碎屑挡住。
但有一颗丸子,角度极其刁钻,擦着灵力屏障的边缘,带着一溜火星和刺鼻的辛辣焦糊味,如同出膛的子弹,直奔靠在床上的尹妙面门而去!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尹妙瞳孔骤缩!身体的虚弱让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焦黑滚烫、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失败品”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她一直下意识紧握在左手中的那块归源母佩残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一道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空间涟漪,如同水波般以残片为中心,在她身前不足一尺的空气中荡漾开来!
那颗激射而来的焦黑丸子,在触及这层微弱涟漪的瞬间,轨迹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偏折!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带着弹性的墙壁,又像是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沼!它原本笔直的弹道瞬间扭曲,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别扭、违反常理的弧线,最终“啪”地一声,软绵绵地、毫无杀伤力地掉落在尹妙盖着的薄毯上,滚了两下,不动了。
药庐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王婶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铁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百草婆婆维持着灵力屏障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连尹宁都忘记了捂鼻子,呆呆地看着姐姐毯子上那颗冒着焦糊青烟的丸子。
尹妙更是如遭雷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左手心那块依旧残留着微弱震动感的玉佩残片,又看了看毯子上那颗已经失去所有威力的焦黑丸子。
刚才那一下……是……空间扭曲?!是这残片自发形成的空间屏障?!
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在丸子即将击中她的瞬间,她后背那米粒大小的烙影核心孔洞处残留的空间气息,也随着残片的震动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三者(残片、魂丹、烙影孔洞)之间那条隐晦的空间联系通道,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被短暂地、被动地激活了?!
虽然效果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仅仅让一颗小丸子偏折了轨迹……但这意味着她的猜想是对的!这块残片,就是一把钥匙!一把连接着混乱空间夹层、甚至可能与归墟深处产生微弱感应的、极其危险的钥匙!
狂喜、后怕、以及对这未知力量深深的忌惮,如同冰火交织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她。她握着残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掌心一片冰凉粘腻的冷汗。
“丫……丫头?”百草婆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探究,缓缓撤去灵力屏障,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尹妙手中的残片,“刚才……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