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朗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子夜2点多钟了。
打个哈欠说:“这次就勉强这样吧,我宣布,夜宵结束,一分钟之内上床,不准说话,不准弄出任何声响,否则违规者加菜。”
剩下的人顾不得浑身热得发烫的血液,猴一样窜进被窝,竭尽全力闭上眼睛。
刚刚躺下才不到三个小时,催命鬼似的紧急集合哨突然响起,拉开了第一天的训练历程。
“按武装越野训练着装,两分钟后集合”!颜朗严厉的吼声响彻营地宿舍。
宿舍内内所有的人机械式地蹦起来,战友们不知道要干什么,也顾不上多想,只见宿舍内一片忙碌。
不到一分钟,大家凭着感觉穿上衣服,提着随身携带的装备就往外冲。
“背上沙袋!”!教官接着又下达了第二道指令。刚出去的战友又冲回来取沙袋,整个宿舍一片沸腾。
“还剩20秒,19秒,18秒……”颜朗在外面大声叫喊着。
最后一个冲出帐篷的张帅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耳际炸雷般响起教官“卧倒”的口令,大家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事,都傻乎乎地看着。
“张帅迟到20秒,扣10分。所有的队员奖励做100个俯卧撑。”
缅北人民军官学校的最高精神就是服从,现在不需要考虑事情的对或错。
100个俯卧撑做完,身上的热气从衣领处抢着往外窜,冷艳锯才感到头脑逐渐的清醒。
“下一个科目越野跑,全体注意,跑。”没有等缓过神来,在颜朗的带领下,新兵又背着20公斤重的背囊,和10公斤的沙袋开始无目的,无终点地往前跑。
天公不作美,刚过三公里,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很快浸湿背囊,每跑一步感觉像被枪毙了一次。
雨越下越大,直到跑完十公里山路还没有停下来,眼睛里灌进了雨水,火辣辣地疼。
李拥军小声嘀咕道:“今后日子不会好过,老冷,弟兄们都被你领上贼船,你把哥们坑苦了。”
颜朗不知是不是听觉特灵敏,还没等冷艳锯吭声,就听他跑在无情的大雨中道:“小子们,这只是你们第一次早餐,真正的魔鬼训练还没开始。”
大家接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强行五公里,一路上没人说话,所有的人心里都在猜想可能发生的一切突然情况。
冷艳锯思想高度集中,甚至高度紧张。因为冷艳锯心里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残酷降临到头上。
突然颜朗面向人群,扬手扔出一个手榴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瞬息浓烟四起。
“营地受到‘敌人’袭击,快速突围。”疤痕大声向有气无力的战友们喊道。
突如其来的爆炸使新兵不得不趴下匍匐前进,滚滚浓烟下根本不能呼吸,一连串的咳嗽,一口口被吸进肺里的浓烟,差点使人窒息。
“烟雾有毒,把头趴在草丛里,这是特制的教练弹。”紧急中冷艳锯大声喊。
冷艳锯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辛辣味道,马上明白了,这是颜朗在训练他们的战场生存能力。
头扎进草内能呼吸到草内的一点点空气和水分,三分钟后硝烟散去,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站起来拼命地冲向疤痕的背影。
又是三十分钟的急行军,张帅快坚持不住了,冰凉的露水浸泡着身体,两腿在不听使唤的摇摆。
一个队友倒下了,接着又站了起来。又有人倒下了,但还是又站了起来。
在这时,冷艳锯带着头喊起了“忠于果敢、忠于人民、团结拼搏、勇敢战斗”的集训口号,这一声声口号打破山间的寂静,喊出了永不服输的拼搏精神。
此时的天感觉越来越暗,大雾开始弥漫。又是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注意,快!快!下面将要通过的山路右侧是万丈悬崖,大家注意安全,保持距离。”颜朗的命令透过夜幕传进队员耳中。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注意安全”这四个字,是从新兵到旅军官培训学校第一次听到,感觉这不是瘢痕的关心,更让人感觉到十分恐怖!
看来此次夜间行军绝对非同一般,绝对是精心准备好的一顿杀威棒。
所有人抖擞精神,一个接一个拉着前面战友的背囊,艰难地冲向悬崖,谁也不知道会走多久,会到哪去,到底还有什么新情况。
雾更浓了,天更黑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山路静悄悄的,只有脚板撞击山路的声音,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不知道将要发生的情况,不知道山谷到底有多险。
甚至有人不敢走了,步子在一点点往前移动,刚才发冷的身体,现在开始燥热,甚至可以感觉到在冒汗。
山间死一样寂静,每一个人都在暗暗祈祷,希望这该死的夜间行军赶快结束。队伍还在不停地缓慢的向前移动。
“停止前进。”突然,颜朗大声下达了口令,这一停,后面的人来不及停住,撞到前面的人,相互叠压到了一起。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会没了命,会掉下“悬崖”。
此时,颜朗打出一发照明弹。大家借助光亮,几乎全傻了,走在最前面的李拥军,一只脚已经踏到了百丈悬崖的边缘。
休息一会,天慢慢见亮了,所有人几乎精疲力竭。困意、饥渴一起袭来,张老实坐在树丛中打起了呼噜。
看来这次武装越野还得向前走,不知走多久,也不知走多远,但愿这可怕的一天早点结束。
突然,颜朗指着前方密林掩映的几百米高的小山包说:“前方一百米处,美女小山包。40分钟内,征服它。”
这个小山包放在平时,20分钟就能对付,可实际上,征服它几乎让每个人付出了全部精力。
饥饿、疲劳和近几十公斤重的背囊使大家举步维艰,茂密的丛林中没有路,像一堵墙横在眼前,新兵齐心协力用脚和手开辟道路,一点一点地溶入丛林。
刚下过雨的丛林密不透气、潮湿无比,望不到天。一种无形的恐惧和压抑,使得新兵喘不过气来,每走几步都得停下来喘几口气,才能继续往前进。
身上的汗水浸透了厚实的军装,新兵一个个像从水里走来的一样。冯大嘴不小心被树藤绊倒,头磕在一块大石头上,人事不省。
冷艳锯赶紧跑过去,身边也伸出几双手同时相扶,不约而同上前帮助。火热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开始在密林上发威,丛林越发闷热潮湿。
烈日炙烤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汗水早已蒸发殆尽,只在迷彩服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冷艳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早知如此,就该在最后一个补给点多灌两壶水的。
队伍像一条垂死的蟒蛇,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蠕动。冷艳锯感觉到张帅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武装带,指甲几乎要抠进自己的皮肉。
而冷艳锯的另一只手则拽着前面李拥军的背包带,那带子已经被汗水浸得发亮。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队伍中此起彼伏。
冷艳锯眯起被汗水刺痛的眼睛,只能看见前方战友张老实后颈上蚯蚓般暴起的青筋,和那一双布满血丝却依然死死盯着前方的眼睛。
冷艳锯的手早就失去知觉,像枯树枝般机械地抓握着能抓住的一切。作训靴里的脚更是火辣辣地疼,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新磨出的水泡在破裂,黏稠的组织液把袜子黏在伤口上。
队伍最前面的宗成能突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但他立刻用步枪撑着地爬起来,枪托在岩石上刮出一道白痕。
这座不足三百米高的山丘,此刻却像珠穆朗玛峰般难以征服。荆棘划破了他们的作训服,碎石不断从陡坡上滚落。
半个小时过去,队伍才挪动了不到两百米。忽然,前方的植被开始稀疏,一缕清风穿过密林拂过他们灼热的脸庞。
当最后一片灌木被拨开时,冒险小队像搁浅的鱼群突然被抛回大海。东方的天际线上,一丝鱼肚白正悄悄晕染开墨色的夜空,晨光像融化的金箔般在云层间流淌。
那光芒照在沾满泥土的脸上,照在干裂的嘴唇上,照在磨出血泡的脚上——没有人欢呼,但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曙光就是最甘甜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