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那副碎嘴欠揍的表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严肃和…难以启齿的纠结。
“我…我研究了那根‘大号充电宝’的能量构成和庄易泽残存意识波动的频率…”
炮手的声音有些干涩，
语速很快，
带着熬夜的疲惫，
“80%的基础原理，跟我之前拆解研究庄易泽那些改造人，还有他留下的资料，完全吻合！”
“能量转化、生物电耦合、核心矩阵…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卷毛：
“可问题就出在剩下的20%！那部分…是闭环的关键！”
“是让那根柱子能一边狂喷雷电一边自己‘生电’的鬼东西！”
“我试了所有已知模型，推演了上千次，卡住了！完全没头绪！”
萧银河裹着毯子，
像个刚结束荒野求生的博主，
温和地插了一句：
“打不过就加入？我建议给老庄接个午夜情感热线，让他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炮手这才发现这个裹着下半身的炸毛黑鬼是萧银河，
吓了一跳说：
“卧槽，萧局你这是什么造型？”
萧银河摆了摆手：
“不必过分多说。”
炮手没理他，
目光死死盯住郭言成，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但是…有个东西…或许…是那把钥匙！”
“什么东西？”郭言成心头一跳。
炮手深吸一口气，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庄易泽那老登…临死前不是一直念叨吗？”
“说就差那颗人工心脏…有了它他就无敌了…后来他又拼死把那能源柱当外接心脏用…我怀疑…”
他顿了顿，
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
“…那颗雷婷婷的人工心脏…它的核心设计原理…和这雷电柱闭环的那20%…很可能…是同源的！”
郭言成的身体猛地一震！
金雅脸色瞬间变了！
炮手看着郭言成的眼睛，
咬着牙，
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我能拆开婷婷的人工心脏…研究一下吗？”
死寂。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远处庄易泽的骂声似乎也模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郭言成身上。
金雅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想要开口：“炮手，你…”
话没说完，
她的手就被郭言成轻轻拉住了。
金雅愕然地看着他。
郭言成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痛苦、挣扎、不舍…最终化为一片沉痛的平静。
他避开了炮手和金雅的目光，
缓缓扫视着周围这片满目疮痍的焦土，
那些忙碌的救援身影，
那些在帐篷里无助张望的孩童。
“我没有资格…”
郭言成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
“没有资格去决定婷婷心脏的最终用途…”
他顿了顿，
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落在了某个纯净温柔的笑靥上，
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
“但是…我了解她。”
“如果…如果告诉她，牺牲她一个人…就能换回整个镜州…”
“换回这些人的家园和平安…”
郭言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却异常清晰，
“她…她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点头吧…”
炮手愣住了，
他本以为会遭遇最激烈的拒绝。
他看着郭言成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平静的眼睛，
重重地点了点头，
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保证！我会用命去护着婷婷的心！”
“拆开，是为了找到答案，也是为了…让它发挥最后、也是最大的价值！”
“绝不会让它有半点损伤！”
说完，
他不再犹豫，
转身跳上滑板，
引擎轰鸣，
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冲向他的实验室。
郭言成站在原地，
背对着众人。
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仰起头，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要将泪水强行逼回去。
但最终，
滚烫的液体还是无法抑制地滑过他沾满硝烟和灰尘的脸颊，
一滴，一滴，砸在脚下焦黑的土地上。
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低语，
在呼啸的风声中，微不可闻，
却字字泣血：
“婷婷…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金雅心疼的看着郭言成，
他有一种想将郭言成抱在怀里的冲动，
但最终忍下来了。
郭言成不知道在对谁说着话，
他看着天空，
“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心脏。”
“我也没有资格将它交给别人研究。”
“但是婷婷，我不仅是你喜欢的人。”
“我还是一个军人。”
“一个不称职的军人和哥哥。”
“我已经失去你了，我不能在看着别人也要经历这些痛苦了。”
“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吧”
“你一定会觉得……”
“你喜欢错了人吧。”
炮手的实验室大门紧闭了整整三天。
门缝里飘出的味道堪称化学武器博览会
——焦糊的电路板、过载的绝缘漆、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烤培根味？
门口堆积如山的空功能饮料罐上，
印着“超能机油风味”的字样。
就在外面等待的众人快要被庄易泽那永不停歇的“卷毛狗问候广播”逼疯，
徐方甚至开始研究用废墟里的钢筋水泥给耳朵砌个隔音堡垒时——
“吱呀…”
实验室那扇饱经摧残的合金门，
终于颤巍巍地开了。
炮手如同被十吨卡车来回碾压过，
脚步虚浮地挪了出来。
他眼窝深陷，
布满血丝，
脸色蜡黄，
活像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标志性的爆炸卷毛
——此刻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鸟巢，稀疏、打绺，
几缕不屈的卷发倔强地支棱着，
更多的则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燎过的脆弱感，
随着他走动的气流，
几缕焦黄的头发丝儿轻飘飘地脱落，
随风打着旋儿飞走了。
“呃…”
炮手打了个充满机油味的饱嗝，
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搞…搞明白了。”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对他头顶状况的同情。
“简单说…”
炮手揉了揉太阳穴，
试图把浆糊般的脑子捋顺，
“老登把自己整成了个超大号的…插着充电宝的…呃…雷电法王充电桩。”
他指着远处那根聒噪的巨柱，
“他外接那个能量柱的原理，跟他当年塞进雷婷婷胸口那颗人工心脏的底层设计，基本是一个妈生的！”
“能量转化、生物电耦合那套玩意儿！”
他顿了顿，
拿起旁边不知谁喝剩的半瓶水灌了一口，
才继续道：
“至于他为啥死磕婷婷那颗心，不去自己搓一个新的…”
炮手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鄙夷和惊叹的表情，
“那老疯子，在给婷婷做改造的近十年里。”
“这颗心脏当成了他的终极手办！”
“稀有材料，各种极限结构优化，各种微调适配他自己的能量频率…那是倾注了心血（虽然很变态）的完美作品！”
“他临时搓一个？材料都凑不齐！工艺更达不到！”
“他最后狗急跳墙，抓了那根能量柱当外接心脏，结果…”
他耸耸肩，
指了指远处那个无法移动的“避雷针”，
“…把自己焊死在地基上了，还是个残次品焊接点！”
“那…婷婷的心？”
郭言成的声音有些发紧。
炮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放心，拆开看明白了，又原样装回去了。
萧银河温和发问：
“那么炮手，解决方案是？”
炮手深吸一口气，
眼中疲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取代：
“给他来个大的！做个更大的插头！拔他电源！”
他猛地展开手中的全息设计图投影。
一座造型极其狰狞、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巨型电磁脉冲炮三维模型悬浮在空中。
粗大的炮管由无数层层嵌套的线圈和冷却管道构成，
基座庞大得如同小型堡垒，
连接着密密麻麻的能源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