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门试炼真相初现
月光被血门吞吃得干干净净,陆九溟最后看了眼身后逐渐模糊的山坳,掌心符印的灼痛已蔓延到整条手臂。
沈青竹背着妹妹的身影在红光里晃了晃,白小芩的青铜铃还在震响,却像被蒙了层湿布,声音闷在喉咙里。
\"闭气。\"他低喝一声,率先迈入血门。
穿门的瞬间,有黏稠的液体裹住全身,像浸进刚凝固的血痂。
等再睁眼,视野里的红比刚才更浓——天空悬着无数青灰色人脸,眼窝是空的,嘴张成黑洞,发出的不是咆哮,是某种古老的咒语,每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铁钉往耳朵里钻。
\"这是......\"沈青竹踉跄两步,伸手去扶祭坛旁的断柱。
指尖刚碰到石头,那石柱突然渗出黑血,她猛地缩回手,\"腐骨咒?\"
\"不止。\"陆九溟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些咒音。
他屈指叩向地面,听骨术发动时,骨骼震颤声里混着铁链拖拽的闷响——整座荒原是具被剥了皮的巨尸,他们正站在尸骸的肋骨间。\"这是活阵,用生魂当钉,血为脉。\"他指向远处那座石坛,坛心嵌着块羊脂玉佩,表面的血渍擦不干净似的,\"阴天子印。\"
白小芩的傩面突然发烫,她按住脸颊,青铜铃铛\"叮\"地裂了道细纹:\"那些脸在看我。\"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蛛网状的裂纹。
黑雾从裂缝里涌出来,先是凝成拳头大的球,再\"咔嚓\"裂开,露出青灰色的傀儡——没有五官,关节处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链,指甲长过指节,泛着尸毒的青黑。
\"护好青桃!\"沈青竹把妹妹塞进柳如烟怀里,反手抽出腰间的银针。
柳如烟皱着眉后退两步,却没松开小姑娘的手,袖中画卷簌簌作响,像是随时要抖出画皮。
墨十三的手指突然渗出血珠,他捏着血在掌心画符,纸人从袖口蜂拥而出,在众人外围筑起纸墙。
那些黑雾傀儡撞上来,纸墙立刻焦黑卷曲,他却连眼都不眨,咬破食指继续画:\"这些东西怕火。\"
\"我有!\"白小芩扯下颈间的火玉坠,咬破指尖在玉上点了点。
傩面眼洞突然窜出两簇幽蓝火焰,她挥动手臂,火焰化作火链缠上最近的傀儡,黑雾遇火发出尖啸,傀儡的锁链\"哗啦\"断裂,碎成漫天黑灰。
陆九溟趁机冲向祭坛。
他能听见符印在掌心说话,每个灼烧的痛点都在指引他——踩第三块裂石,避过左边的血泉,指尖触到坛边时,石面浮现出暗红符文,是他在《洗冤鬼录》里见过的血誓咒。
\"需要活祭。\"他低喃着,突然被身后的闷响惊得回头。
沈青竹的银针扎进三个傀儡的锁孔,却有第四个从她背后扑来,指甲几乎要刺穿她后心——墨十三的纸人及时缠住那只手,纸人却被腐蚀出大洞,他踉跄两步,半张脸的纸皮剥落,露出下面青灰的皮肤。
\"九溟!\"白小芩的火链突然断了,她捂着额头后退,\"那些人脸......在往我脑子里塞东西!\"
陆九溟咬了咬牙。他解下洗冤尺放在坛边,将手掌按在阴天子印上。
剧痛瞬间淹没意识。
他看见自己站在崩裂的龙脉前,地缝里爬出青面獠牙的诡物;看见十二道流光坠向大胤四方,是阴行七十二门的圣物;看见一个戴九旒冕的身影在血雨中转身,冕旒下的脸......竟是他自己。
\"原来这就是归位。\"他喃喃自语,指尖触到玉佩的刹那,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红光。
\"你果然来了。\"
熟悉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
陆九溟猛地抬头,红袍使者不知何时站在祭坛对面,阴阳剪在他手中泛着冷光,剪刃上还挂着半滴未干的血。
\"国师的计划?\"陆九溟想起之前漕帮案里消失的密信,\"你一直是他的人?\"
\"笑话。\"红袍使者冷笑,\"我不过是个执刀人。
而你......\"他举起阴阳剪,\"是块最好的磨刀石。\"
血色剑气破空而来时,陆九溟甚至没看清轨迹。
他想躲,可符印像被焊在玉佩上,根本挪不动半步。
\"小心!\"
崔婆婆的身影突然撞过来。
她原本拄着的青铜拐飞出去,在地面划出火星,而那道剑气正正穿透她的左肩。
老人闷哼一声,血珠溅在陆九溟脸上,温热得烫人。
\"老东西......\"红袍使者皱了皱眉,\"你早该死在炼器坊的。\"
\"我要是死了,谁替这些娃娃挡刀?\"崔婆婆扯下衣襟裹住伤口,血却从指缝里涌出来,\"九溟,别管我!
那玉佩在吸你的生气,快......\"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发出轰鸣。
陆九溟感觉掌心一松,阴天子印竟自己钻进了他的皮肤,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与此同时,整座荒原开始震动,天空的人脸突然全部转向他们,嘴张得更大了,黑洞里渗出腥甜的血雨。
\"祭坛要塌了!\"铁面匠的机关匣突然炸开,弹出六只铜手撑住裂开的地面,\"往东边跑!
那里有阵眼!\"
陆九溟想去扶崔婆婆,却被老人推开。
她指着天空,血雨里,那些人脸的眼窝里开始爬出黑色的触须:\"快走!
这阵要活过来了......\"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能看见下面翻涌的血河。
白小芩的火玉坠突然爆成碎片,火链熄灭的瞬间,更多黑雾傀儡从裂缝里爬出来,这次它们的锁链上,挂着的是崔婆婆炼器坊里失踪的学徒的头骨。
\"九溟哥!\"沈青桃突然尖叫。
陆九溟顺着她的目光抬头,只见原本悬浮的人脸正缓缓降落,它们的嘴越张越大,黑洞里露出尖锐的利齿——不是嘴,是某种诡物的口器。
血雨砸在脸上像针扎。
陆九溟背起崔婆婆,洗冤尺在他手中震得嗡嗡响。
他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钟声,一声,两声,第三声响起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彻底裂开,血河的腥臭扑面而来。
\"抓紧!\"墨十三的纸人突然变成巨大的纸鸢,勾住众人的腰。
纸鸢刚腾空,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塌陷成深坑,血河翻涌着,隐约能看见里面有无数手臂在挥舞——全是被活埋在阵里的生魂。
白小芩的傩面又裂了道纹,她望着下方越来越大的深坑,声音发颤:\"九溟,那钟声......\"
\"是催命钟。\"崔婆婆的手突然垂下来,她的瞳孔开始扩散,\"每响一声,阵眼就开一道......开十二道,这荒原就会变成......\"
她的话被更剧烈的震动打断。
陆九溟感觉纸鸢在往下坠,低头时,看见血河中央升起一根巨大的血柱,柱顶站着那个戴九旒冕的模糊身影,它抬起手,指向陆九溟的方向。
掌心的符印又开始灼烧,这次浮现的不是\"归位\",而是一行血字:
\"阴天子,该醒了。\"
地面的裂缝还在扩大,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撕扯这片荒原。
血雨里,陆九溟听见身后传来撕帛般的声响——是那道血门,它竟跟着他们穿过了传送门,此刻正悬在深坑上方,红光比任何时候都盛。
而在血门深处,有更多戴九旒冕的身影,正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