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诡局真相浮现
祠堂里的腐味裹着檀香直往鼻腔里钻,陆九溟的靴底刚蹭上青石板,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他握紧骨刀,刀柄上的指骨链烫得几乎要烙进掌心——这是听骨术自动激活的征兆。
\"都别碰墙壁。\"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两侧斑驳的砖雕。
那些原本该是吉祥纹样的飞禽走兽,此刻在黑雾里竟隐隐显出獠牙,\"砖缝里渗着尸油,沾了会引动阴脉。\"
纸鹤停在祭坛前,金箔翅膀上的金漆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泛青的竹骨。
祭坛中央的红漆木盒敞着,半卷绢布垂落,\"阴阳剪\"三个字的血痕还带着湿气,像刚被人用指尖蘸着血写上去。
\"陆兄弟......\"老裁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盯着门楣上那只衔符石的砖雕鹤,\"袁天罡当年给扎彩门立祭庙,说要镇住七十二门的怨气。
可这庙......\"
\"吱——\"
烛火全灭的瞬间,沈青竹的匕首已经抵住陆九溟后腰。
不是威胁,是借体温传递镇定。
她另一只手捏着颗药丸子,是用朱砂和鹤顶红淬的,专破诡物附魂。
白小芩的傩戏伞\"唰\"地撑开,伞面血纹如活物般游动,伞骨末端的铜铃叮铃作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九溟,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又响起来。
这次陆九溟听清楚了,是从祭坛下传来的,混着指甲刮过石板的刺响。
他屈指叩了叩地面,听骨术顺着震动蔓延——底下是空的,有具棺材,棺盖上刻满了镇压咒文,可咒文边缘全被血线侵蚀了。
\"出来!\"墨十三突然低喝。
他半张脸的皮肤已经褪成纸浆色,此刻正盯着祠堂角落的阴影。
那里的黑雾突然凝成人形,红袍翻涌如血浪,面上蒙着张金丝绣的鬼面,只露出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
\"好个无常簿的小仵作。\"红袍使者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磨,他抬手抛起一卷符箓,\"能察觉祭坛下的镇棺,倒是比你那老不死的师父机灵些。\"
话音未落,纸鹤的金瞳骤然迸出红光。
它原本低垂的翅膀猛地展开,竹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竟朝着陆九溟的咽喉直刺过来!
\"小心!\"白小芩旋身挥伞,伞面血纹凝成一道红芒,正撞在纸鹤左翼。
金箔碎片簌簌落下,纸鹤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右翼转而攻向沈青竹。
老裁缝吓得瘫坐在地,被沈青竹反手拽到身后,匕首在纸鹤竹骨上划出火星。
\"是阴阳剪!\"陆九溟瞥见祭坛上的木盒,里面不知何时多了把剪刀。
刀身乌沉沉的,刃口却亮得刺眼,像是浸过万人血。
他突然想起《洗冤鬼录》里的记载——阴阳剪,扎彩门镇派圣物,能裁阴阳线,却也能蚀人心智。
红袍使者抚掌大笑:\"聪明!
这纸灵早被阴阳剪的怨气浸透,成了我的傀儡。\"他指尖掐诀,阴阳剪\"嗡\"地腾空,刀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血字,\"等它吸够活人阳气,这暗市的地脉裂隙......\"
\"闭嘴!\"墨十三的纸人手指突然裂开,从中抽出一缕金线。
他手速极快地在掌心绕出三只小纸鹤,往四个方向一撒。
那些纸鹤扑棱着翅膀,竟和失控的纸鹤长得一模一样。
红袍使者的目光顿了顿,咒语节奏微微乱了。
机会!
陆九溟咬着牙跃上祭坛。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听骨术正将周围的声音放大十倍:红袍使者念咒的尾音带着破风,纸鹤振翅的频率和咒语的平仄完全吻合,还有祭坛下那口棺材里,有东西在挠棺盖,一下,两下......
\"嗤——\"
骨刀刚碰到阴阳剪刀柄,纸鹤的喙已经啄穿了他左肩。
剧痛让陆九溟眼前发黑,他反手攥住纸鹤的脖颈,竹骨刺进掌心,却在触及的刹那突然一滞——纸鹤体内有块鸽蛋大的符石,正随着红袍使者的咒语明暗交替。
\"老东西,你喘粗气了。\"陆九溟扯着嘴角笑,故意放慢动作去拔阴阳剪。
红袍使者的额角渗出冷汗,咒语声果然弱了半拍。
纸鹤的喙在他肩窝顿住,符石的红光暗了一瞬。
就是现在!
陆九溟抽出骨刀,顺着纸鹤脖颈的缝隙猛地一挑。
符石\"啪\"地碎裂,纸鹤的竹骨瞬间软塌下来,像团被雨水打湿的废纸瘫在祭坛上。
\"你......\"红袍使者的鬼面出现裂痕,他盯着碎裂的符石,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好,好得很!
无常簿的弟子果然有两下子。\"他反手将阴阳剪拽进袖中,另一只手抛出枚血符,\"但你以为,我会没有后手?\"
血符触地的刹那,祠堂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青砖下涌出黑泥,混着腐叶和白骨,眨眼间漫过众人小腿。
祭坛下的棺材\"轰\"地撞开石板,露出里面穿着扎彩匠服饰的干尸——那干尸的双手,正死死攥着半卷和祭坛上一样的绢布。
\"走!\"陆九溟拽起老裁缝就跑。
白小芩的伞面血纹疯狂涌动,在众人头顶撑起道屏障;沈青竹的匕首划开掌心,将血滴在众人脚边,暂时阻住黑泥蔓延;墨十三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纸人阵,替他们挡住干尸的抓挠。
众人跌跌撞撞冲出祠堂时,后山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回头望去,那座青砖祠堂正缓缓沉入地底,像是被某种巨力拽入深渊。
纸鹤的残骸从半空飘落,金箔碎片落在陆九溟脚边,他蹲下身捡起一片,发现金漆下的竹骨上,刻着极小的\"袁\"字。
\"是我没用。\"墨十三的纸人手指还在渗血,他盯着自己半纸半肉的手臂,声音沙哑,\"那纸鹤是我阿爹传下的,我该早看出它被动了手脚......\"
陆九溟拍了拍他肩膀,目光却落在远处山坳里——那里有团若隐若现的红雾,正是红袍使者离去的方向。
他摸了摸肩窝的伤口,血里混着股熟悉的药味,是沈青竹刚才偷偷塞给他的止血丹。
\"先找个地方休整。\"沈青竹扯下衣角给他包扎,\"这伤里有诡气,得尽快清理。\"
白小芩收起傩戏伞,伞面血纹已经褪成淡粉:\"那红袍使者提到袁天罡......难道和前朝有关?\"
老裁缝缩在石头后面发抖:\"袁天罡当年封了七十二门的气脉,难道是有人要解开封印?\"
山风卷着腐味吹来,陆九溟望着祠堂消失的方向,骨刀刀柄的指骨链又开始发烫。
他想起祭坛下那口棺材里的干尸,想起红袍使者最后癫狂的笑,还有阴阳剪刃口映出的自己的脸——那里面,似乎有另一个人,正隔着千年时光,对他轻轻挑眉。
\"先去东边的破山洞。\"他握紧骨刀,\"有些事......得等伤口不疼了,慢慢理。\"
墨十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纸浆色的皮肤下,隐约有血丝在游走。
他突然伸手攥住陆九溟的手腕,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那把阴阳剪......真的能裁阴阳线......\"
\"没有如果。\"陆九溟打断他,\"我们只会比他们快一步。\"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在山间荡出悠长的回响。
众人踩着碎石往山坳里走,谁都没注意到,墨十三脚边的纸鹤残骸突然动了动——那截断裂的竹骨上,一滴血正缓缓渗出来,在地面晕开个极小的\"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