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之畔，死寂如渊。
贺兰山如同被丢弃的残破玩偶，倒在冰冷的青石上。后背焦黑碳化的伤口深可见骨，暗金色的湮灭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缠绕其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毁灭性的侵蚀。右臂的伤口再次崩裂，暗红血肉与蚀剂的焦痕混合，触目惊心。他刚刚睁开的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痛苦、不屈与濒死的混沌激烈交织，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引龙道深处那破碎蛇瞳倾泻毁灭洪流的恐怖倒影。
“统领！”影七目眦欲裂，嘶吼几乎破音，身体因极度的悲愤与萧烬那无形重压的双重作用而剧烈颤抖，却无法挪动分毫。其他影卫亦是双眼赤红，牙关紧咬，如同困兽。
萧烬的身影却如亘古冰山，纹丝不动。深潭般的墨瞳扫过贺兰山那惨烈的躯体，淡漠得如同审视一块顽石。然而，就在他指尖悬浮的火纹玉佩光芒微闪，似乎要有所动作的刹那——
嗡！
一道跨越了重重宫阙、凝聚了无尽痛苦与狂怒的意志洪流，如同无形的天罚之矛，精准无比地从长宁殿方向破空而来！目标直指萧烬，更确切地说，是直指他掌心那枚正汲取了沉渊湮灭之力的玉佩！
这意志，比引龙道深处那破碎蛇瞳最后爆发的更加精纯，更加暴虐，带着一种被最信任之物背叛的极致怨毒！
萧烬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他墨色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瞬间平复，却真实存在。掌心的玉佩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一股更加深邃、更加霸道的湮灭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磨盘，将那袭来的沉渊意志强行碾碎、吞噬！空气发出一声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嗡鸣，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哀鸣。
然而，就在这股意志冲击被湮灭的瞬间，异变陡生！
濒死的贺兰山，他刚刚睁开的、还残留着引龙道毁灭景象的双眼，瞳孔骤然收缩！并非因为身体的剧痛，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他感到自己右臂伤口深处那被蚀剂强行引爆后残余的、本该狂暴反噬的沉渊气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志强行攫取、牵引！
这股意志，正是刚刚被萧烬湮灭、却又在湮灭瞬间散逸出的、属于长宁殿内那暗金竖瞳的残余！它如同最狡猾的毒蛇，在湮灭的缝隙中，顺着贺兰山体内那同源的微弱气息，瞬间建立了一道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意志连接！
贺兰山破碎的视野仿佛被强行撕裂、拉远、穿透！不再是寒潭冰冷的石地和萧烬漠然的身影，而是瞬间“看”到了——
* * *
**长宁殿内殿。**
金红色的药气被一股骤然爆发的、冰冷死寂的暗金光芒逼得节节败退，几乎熄灭！凤榻之上，沈云昭左腕的狴犴之目印记剧烈扭曲，那道暗红的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撕开！一只完全由精纯湮灭之力构成的暗金色竖瞳虚影，彻底挣脱了狴犴印记的束缚，冰冷、怨毒、充满无尽痛苦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穿透殿宇的阻隔，死死地“钉”在西苑的方向！
它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枚玉佩对同源力量的吞噬！感受到了那背叛者的存在！更感受到了…那个卑微生物体内残留的、属于它破碎“核心”的微弱气息！
“吼——！”无声的灵魂咆哮再次席卷整个内殿！比上一次更加狂暴！孙仲景被震得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委顿在地。李时珍和勉强支撑的暗卫们如同被巨锤砸中，耳鼻溢血，纷纷踉跄后退，内腑翻江倒海。殿内器物在这无形的冲击下簌簌作响，精美的瓷器纷纷炸裂！
那暗金竖瞳虚影猛地“转动”了一下，冰冷死寂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瞬间捕捉到了寒潭边那个濒死蝼蚁的双眼——那双充满了不屈与恨意、此刻却因灵魂连接而映照出它自身虚影的眼睛！
* * *
**寒潭之畔。**
贺兰山只觉得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九幽寒狱！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痛苦与毁灭的洪流，顺着那道刚刚建立的意志连接，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疯狂倒灌进他残破的识海！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涌出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他“看”到的，不再是长宁殿的景象，而是那暗金竖瞳内部——无穷无尽的痛苦旋涡、被撕裂扭曲的残魂、以及毁灭一切的暴虐渴望！这景象足以瞬间摧毁任何凡俗的心智！
“呃啊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灵魂被撕裂的惨嚎，终于无法抑制地从贺兰山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统领！”影七肝胆俱裂，体内内力不顾一切地疯狂冲击萧烬的压制，嘴角溢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萧烬动了！
他深潭般的墨瞳骤然锁定了贺兰山那双正与沉渊意志强行连接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指尖悬浮的火纹玉佩，那暗红色的“天火之精”光芒猛地一敛，随即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旋转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湮灭沉渊意志时更加精妙、更加凝练、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破绽的湮灭之力，如同无形的尖锥，顺着贺兰山与沉渊竖瞳之间那道脆弱的意志连接通道，精准无比地…逆向穿刺而去！
这不是硬碰硬的湮灭，而是带着解析与瓦解本质的…精准剥离！
目标：那强行侵入贺兰山识海、试图将他化为反噬养分的沉渊意志！
噗嗤——！
一声仿佛刺破坚韧水囊的、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的闷响！
长宁殿内，那正通过意志连接疯狂抽取贺兰山生命与灵魂、试图将其引爆作为“污染源”反噬萧烬的暗金竖瞳虚影，猛地一颤！它核心处那流转的、代表着痛苦凝聚的暗金光芒，如同被一根无形的、淬炼了湮灭之毒的尖针刺中，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破绽”点！
这破绽微小得如同尘埃，转瞬即逝！但对于某个存在而言，这刹那的凝滞与失衡，就是唯一的机会！
* * *
**长宁殿内殿。**
凤榻之上，原本因沉渊意志强行爆发而痛苦抽搐、濒临崩溃的沈云昭，那苍白如纸的脸上，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极其轻微地、如同本能反应般…颤动了一下！
就在那暗金竖瞳虚影被萧烬逆向湮灭之力刺中核心破绽、出现亿万分之一秒凝滞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无比威严的金红色光芒，骤然从沈云昭左腕狴犴之目印记的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光芒并非来自九阳凝神香，而是源自她血脉深处，源自那被沉渊之力强行压制、几乎熄灭的狴犴本源！
它如同沉寂火山深处最后一缕不屈的地火，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破绽，猛地缠绕上那道被撕开的暗红裂痕，死死地…锁住了那暗金竖瞳虚影的“根部”！
“吼——！”暗金竖瞳虚影爆发出更加狂暴、却带着一丝惊怒与难以置信的灵魂咆哮！它剧烈地挣扎、扭动，试图挣脱那金红光芒的束缚，冰冷的“目光”疯狂扫视着沈云昭昏迷的脸庞，仿佛第一次真正“注视”到这个被它视为容器的蝼蚁！
那金红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古老血脉的审判与镇压意志！它无法彻底压制暴怒的沉渊之瞳，却成功地将它死死地“钉”在了狴犴印记的裂痕之上，阻止了它进一步撕裂印记、彻底释放力量的企图！同时，这股力量也如同最坚韧的堤坝，顽强地阻挡着沉渊意志对沈云昭心脉的进一步侵蚀！
长宁殿内那恐怖的意志风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钳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 * *
**寒潭之畔。**
贺兰山口中那惨绝人寰的嚎叫戛然而止！倒灌入他识海的沉渊意志洪流骤然中断！那股冰冷死寂、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意识彻底沉沦前的一片空白。他最后看到的，是萧烬那如同深渊般不可测量的墨瞳，以及他指尖玉佩一闪而逝的、仿佛洞穿一切的暗红幽芒。随即，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噗通！”他残破的身躯彻底失去所有支撑，重重砸落在地，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只剩下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
那道强行建立的意志连接，在萧烬那精准到匪夷所思的逆向湮灭穿刺和沈云昭体内狴犴本能的突然钳制下，被强行斩断了！
影七和其他影卫只觉得身上那如同山岳般的无形重压骤然一松！
“统领！”影七第一个挣脱束缚，如同离弦之箭扑到贺兰山身边。他颤抖的手指迅速搭上贺兰山的颈脉，感受到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跳动时，这个铁血的影卫统领，眼中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液体。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萧烬，声音嘶哑悲愤：“萧烬！你…！”
“死不了。”萧烬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毫无波澜。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贺兰山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工具尚未完全报废。他指尖悬浮的玉佩光芒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幽邃，但仔细看去，那暗红的核心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的暗金色细丝——那是被他强行剥离、吞噬的沉渊意志核心碎片！
萧烬缓缓抬起眼眸，那深潭般的墨瞳，第一次真正地、跨越了空间的阻隔，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的阴影，遥遥“望”向了长宁殿的方向。他的目光，深邃、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发现有趣棋子的玩味。
他薄唇微启，冰冷的声音在寒潭死寂的空气中清晰地响起，不高，却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空间的限制，清晰地回荡在刚刚经历了意志风暴、惊魂未定的长宁殿内殿之中：
“沈姑娘，好手段。”
* * *
**长宁殿内殿。**
“噗——！”
孙仲景枯槁的身体再次剧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毯。但这一次，他浑浊的老眼中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他死死盯着沈云昭的左腕。
那强行睁开、散发着恐怖湮灭意志的暗金竖瞳虚影，此刻正被一股顽强坚韧的金红色光芒死死锁在狴犴印记的裂痕之上！虚影疯狂地扭动、咆哮，冰冷的“目光”充满了被亵渎的狂怒，死死“盯”着昏迷的沈云昭，却无法再进一步撕裂印记，也无法再释放出之前那般毁灭性的意志风暴！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死寂感虽然依旧存在，却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狂暴的冲击力被大大削弱。
殿内那无形的灵魂重压骤然减轻。李时珍和幸存的暗卫们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着，虽然依旧头痛欲裂，气血翻腾，但至少神智清醒了许多。他们惊魂未定地看着凤榻上那被金红光芒与暗金竖瞳僵持的恐怖景象，又看向委顿在地却面露一丝希望的孙仲景。
“孙老！那…那金光是…”李时珍捂着剧痛的胸口，声音发颤。
“是…殿下的血脉之力！狴犴本源！”孙仲景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激动，“它…它被激发了！虽然微弱，但它在反抗！它在保护殿下！锁住了那…那东西！”他指向那被金红光芒缠绕钳制的暗金竖瞳虚影。
就在这时——
那冰冷、漠然，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殿宇的阻隔，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
“沈姑娘，好手段。”
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能听到这声音的人，无论是孙仲景、李时珍，还是幸存的暗卫，全都如遭雷击！他们猛地抬头，目光惊骇地扫视着空旷而狼藉的内殿，仿佛想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
萧烬！
是萧烬的声音！
他竟然…竟然能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将声音直接送入这被重重阵法守护的长宁内殿？！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姑娘？好手段？殿下明明还在昏迷之中啊！
孙仲景枯瘦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沈云昭昏迷中依旧布满痛苦的脸庞，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在眼前这诡异僵局下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难道…刚才那抓住沉渊之瞳破绽、激发狴犴本源将其钳制的…并非完全是血脉本能？！难怪殿下在如此深度的昏迷与沉渊意志的双重侵蚀下…竟还保留着一丝潜藏的、连他们都无法察觉的清醒意志？！并在那生死一瞬，配合了萧烬那精准到极致的湮灭穿刺？！
这个念头让孙仲景浑身发冷，又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若真是如此…这位看似柔弱的昭明公主…其心志之坚韧、对时局把握之精准，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李时珍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看向沈云昭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复杂。
“吼——！”
似乎被萧烬这声穿透空间、带着洞悉与评价意味的话语彻底激怒，沈云昭腕间那被钳制的暗金竖瞳虚影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挣扎！金红光芒剧烈闪烁，裂痕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嗤”声，仿佛随时会被挣断！整个内殿刚刚减轻的压力再次提升！
“不好！它要反扑！”孙仲景嘶声喊道，挣扎着想要爬起，“药气！快稳住药气！助殿下的本源！”
李时珍强忍伤痛，扑向那几乎熄灭的紫铜香炉。幸存的暗卫也强提内力，试图稳住殿内紊乱的气息。
而此刻，在无人能感知的意识最深处，沈云昭那被沉渊痛苦旋涡和狴犴守护金光交织的破碎识海中，一缕微弱到极致、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碎片，轻轻摇曳了一下。仿佛是对那穿越空间而来的冰冷评价，做出了无声的回应。
* * *
**寒潭之畔。**
萧烬收回那仿佛穿透了宫阙的冰冷目光。那句评价之后，他便不再关注长宁殿的方向，仿佛那惊天动地的意志对撞和随之而来的僵局，不过是棋盘上一步意料之中的落子。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地上气若游丝的贺兰山。影七正手忙脚乱地将随身携带的最珍贵的保命丹药不要钱般塞进贺兰山口中，并用内力护住其心脉，但贺兰山后背那恐怖的伤口和体内残留的沉渊湮灭之力，依旧在缓慢却坚定地吞噬着他的生机。
“萧烬！求你…救救统领！”影七猛地抬头，眼中是绝望与最后一丝希冀交织的疯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要…只要统领能活！影七这条命，随你拿去！万死不辞！”
萧烬漠然地看着他，深潭般的墨瞳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他指尖悬浮的玉佩，那暗红色的核心中，一缕新吸纳的暗金色细丝缓缓流转。
“他的命，尚有用处。”萧烬冰冷地开口，没有施舍，只有陈述。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悬浮的玉佩并未移动，但一道极其凝练、只有发丝粗细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从玉佩核心那流转的暗金细丝中剥离出来，瞬间射处，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贺兰山后背那最严重的焦黑伤口深处！
“嗤——！”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霸道的湮灭之力，在贺兰山伤口最核心处爆发！
影七惊骇欲绝，以为萧烬要彻底接过贺兰山！然而，预想中贺兰山化为飞灰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道暗红光芒的目标，并非贺兰山本身，而是他伤口处那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侵蚀他生机的残余沉渊湮灭之力！这道来自玉佩的、融合了“天火之精”与刚刚吞噬的沉渊意志碎片的特殊湮灭之力，如同最高明的清道夫，精准地锁定了贺兰山体内残留的沉渊气息，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将其包裹、缠绕、然后…强行湮灭！
这过程极其痛苦！昏迷中的贺兰山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额头青筋暴突，汗水混合着血水瞬间浸透残破的衣衫！伤口处冒出更加刺鼻的白烟！
但影七却敏锐地感觉到，贺兰山体内那股令人心悸的、不断吞噬生机的阴寒死寂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虽然贺兰山的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怕，但至少…那致命的侵蚀被强行遏制住了！就像在燃烧的引线上浇下了一滴冰水，虽然无法扑灭大火，却暂时阻断了它烧向炸药桶的路径！
“呃…”贺兰山绷紧的身体猛地一松，再次瘫软下去，但呼吸似乎比之前顺畅了一丝丝。
影七看着这近乎神迹般的手段，又惊又惧，复杂难言。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对着萧烬那漠然的背影，重重地、无声地磕了一个头。
萧烬对这一切毫无反应。他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随手处理掉了一点碍眼的尘埃。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黑黢黢、此刻正不断逸散出混乱阴风、发出低沉嗡鸣的引龙道入口。
整个沉渊地宫在核心“锁链”被破坏后，如同被斩断了重要肢体的巨兽，陷入了混乱与狂暴。寒潭水面不再平静，剧烈地翻腾着，水汽中混杂着硫磺与湮灭的气息。漩涡巨眸的虚影在无形枷锁中疯狂冲撞，无形的咆哮让空气都在震颤，整个西苑的建筑都在簌簌发抖，瓦片不断掉落。
“此地即将崩塌。”萧烬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影卫耳中，“带上他，退至西苑外。”
“那你…”影七下意识地问，随即意识到自己僭越，立刻闭嘴。
萧烬没有回答。他深潭般的墨瞳倒映着那狂躁的漩涡巨眸虚影，指尖的玉佩幽光流转，那缕新吸纳的暗金色细丝在其中缓缓游动，仿佛在解析着什么。
他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独自面对着那即将喷发的深渊之口。下一步棋，已然落定。而棋盘的另一端，那位昏迷中却展露了惊人“手段”的沈姑娘，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西苑的夜，在沉渊的怒吼与玉佩的幽光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