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蟠龙柱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仿佛预示着这个王朝的命运也如这火光一般飘摇不定。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喊声打破了朝堂的死寂。传令兵满脸惊恐,喉咙仿佛被撕裂一般,嘶喊着:“黑水关——破了!”
这一声喊叫如同惊雷一般,在金銮殿内炸响。众人皆惊,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能发出声音。
而此时,玉玺却从龙案上滚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萧景琰的脚边。这位刚刚被立为储君的三皇子,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毫不犹豫地俯身捡起玉玺,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其塞进了北狄使臣的手中!
“三座边城换五年和平。”萧景琰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他的染血蟒袍在御阶上擦过,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将那份割地条约重重地拍在惊呆的户部尚书面前,厉声道:“签字!”
户部尚书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的胡须和头发都因为愤怒而根根竖起,“殿下疯了?!这可是卖国啊……”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寒光突然闪过。只见萧景琰手中的剑尖如闪电般迅速,直直地穿透了老尚书的咽喉。刹那间,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那份《山河让渡书》上,将“胤”字国玺染得猩红。
萧景琰面无表情地踩住老尚书的尸身,缓缓抽出佩剑。他的笑声在金銮殿内回荡,癫狂而又绝望:“北狄铁骑已经到了雁门关!不签,今日就是国丧!”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声。百官们惊恐地张望,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巨响,朱漆宫门轰然倒塌!
硝烟中缓缓显出一骑。沈云昭玄甲浴血,左手高举半块黢黑虎符,右手擎着玄铁狴犴符。残缺的沈字帅旗在她身后猎猎作响,旗下是望不到头的玄甲重骑。
“谁说国丧?”她剑指萧景琰,“三十万靖北军在此,倒要看看谁敢发丧!”
萧景琰的剑哐当坠地。他认得那半块虎符——黑水河畔,正是他亲手从沈崇山尸身剜出!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玄甲军只听萧绝...”
“王爷令在此!”雷豹振臂高呼。铁骑齐刷刷亮出臂甲,内侧赫然烙着相同的狴犴纹!
沈云昭策马踏过宫门碎片,马蹄在《山河让渡书》前停驻。染血的虎符重重砸在条约上:“三殿下好大的手笔,三座城?”她突然抽出鞍侧箭筒,“唰”地展开北狄国师密信:
“不如把这十二座一并送了?”
羊皮信上那用胭脂圈出的十二个要塞,竟然正是条约里“暂借”给北狄的屯兵之地!这一发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众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一片哗然声中,北狄使臣突然毫无征兆地暴起,如饿虎扑食一般直冲向沈云昭。他的动作迅猛异常,让人猝不及防,而他的袖中更是暗藏玄机,一柄淬毒的匕首在瞬间亮出,直直地刺向沈云昭的心口!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那柄匕首竟然被一道银光挑飞!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名银甲小将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沈云昭面前。他的动作矫健如飞,手中的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将那北狄使臣逼得连连后退。
那少年猛地一扯下面甲,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容,赫然正是沈云昭早夭的幼弟沈云霆!然而,此刻的沈云霆却与众人记忆中的那个稚嫩少年大相径庭。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那柄红缨枪上还滴着敌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阿姐,父亲英灵看着呢!”沈云霆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决然。
“逆子!!”伴随着这声怒吼,龙椅上传来一阵如同破锣一般的嘶吼声。皇帝满脸怒容,双手紧紧抓住心口,身体摇晃了几下后,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他头上的玉冠也随之滚落,露出了那满头的霜白鬓发。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引起萧景琰的丝毫关注。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盯住沈云昭锁骨下方那块泛着微光的胎记,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祭坛都已经被炸了……你为何还活着?”萧景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疯狂。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魔怔般地从怀中摸出一只骨哨,毫不犹豫地放在唇边,用力吹响。
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宫殿内的寂静,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随着哨音的响起,一只体型巨大的鹞鹰从殿外疾驰而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鹞鹰听令!焚——”萧景琰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大殿中回响。然而,就在他的命令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哨音突然划破了空气,戛然而止。
萧景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眼前的一幕上。只见沈云昭站在那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金算盘。那金算盘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十三档算珠竟然都镶嵌着带血的指甲!
沈云昭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她的眼神冷漠而无情,仿佛对这血腥的场景毫无感觉。她轻轻拨动着算珠,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如同死亡的乐章一般,让人胆寒。
“殿下,你找的可是这位?”沈云昭的声音在大殿中悠悠回荡,带着一丝戏谑和嘲讽。她的目光落在了萧景琰身上,似乎在欣赏他惊愕的表情。
就在这时,烛光突然照亮了殿梁的阴影处。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户部侍郎周显的尸身被一条铁链悬吊在半空,他的心口处插着那只他视若珍宝的金算盘。而在尸身的下方,整箱的通敌密信如瀑布一般哗啦倾泻而下,其中最上方的一封信,正是萧景琰的亲笔所书:“黑水河军粮可掺三成沙土”。
惊雷炸响殿外。暴雨冲刷着宫砖上蜿蜒的血溪,却冲不散沈云昭寒彻骨髓的声音:
“七万将士饿着肚子殉国,殿下夜里可闻冤魂哭嚎?”
“护驾!快护...”萧景琰的嘶喊被马蹄声碾碎。
玄甲铁骑如黑潮漫过金阶,刀鞘击飞最后负隅顽抗的太子亲卫。沈云昭踏着满地密信走到龙椅前,将半块虎符按在皇帝颤抖的手中。
“沈家守了八十年的国门,”她染血的指尖划过让渡书上刺目的朱砂印,“不是让殿下拿来换丹书的!”
皇帝浑浊的眼珠死死瞪大——虎符断裂处,竟露出暗藏的玄铁诏书!先帝遗诏上八字泣血:“萧氏子孙,卖国者诛!”
“假的!定是沈云昭伪造!”萧景琰突然抢过遗诏撕咬,“朕是皇帝!朕说这江山...”
剑光如雪练掠过。沈云霆的枪尖挑着半截断臂,萧景琰的惨嚎中,遗诏碎片如雪纷扬。沈云昭拾起沾血的“诛”字残片,轻轻放在玉玺旁:
“三殿下可知,黑水河畔的沙棘为何特别红?”
她突然掀开雷豹捧着的木匣。七万枚染血的军牌倾泻如瀑,瞬间淹没了萧景琰的膝盖!
#### (五)
暴雨砸在太庙重檐上,如万千战鼓齐鸣。
沈云昭站在列祖牌位前,将玄铁狴犴符与半块虎符扣进祭坛凹槽。机关转动的轰鸣中,整面盘龙壁向两侧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地宫。阴风卷着陈年血锈味扑面而来,宫阶下赫然是列阵森严的玄甲重骑——真正的靖北军精锐!
“不可能...”被铁链锁在蟠龙柱的萧景琰目眦欲裂,“太祖地宫是传说...”
“是传说。”沈云昭抚过为首铁骑肩甲的沈字徽记,“所以沈家七代人用血守着这个秘密。”
她摘下银盔,任暴雨冲刷脸上血污。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伴随着野兽般的喘息。当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在黑暗亮起时,雷豹等老将突然痛哭跪地:
“恭迎...靖渊王!”
玄铁面具当啷落地。火把照亮萧绝苍白的面容,也照亮他身后——
青铜巨棺中,云倾凰心口的血藤正寸寸断裂:七代忠骨守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