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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玉杯如同炸开的冰凌,清脆的声响刺破了观澜阁内凝滞的暖意与沉水香的氤氲。梨花白的酒液肆意流淌,浸透华美的锦缎桌布,在天水碧的裙裾上洇开一片深色、狼狈的印记,冰冷黏腻地贴着小腿肌肤。

死寂。

丝竹声早已断绝,连暖炉中炭火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片狼藉之上——飞溅的玉片闪烁着冷光,如同散落一地的惊愕碎片。春桃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几乎要瘫软下去。赵贲垂着的眼皮下,精光爆闪,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动,那是一种混合着幸灾乐祸与更深揣测的阴鸷。王府总管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却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酒液蔓延的瞬间。

沈云昭怔怔地看着自己湿透的裙摆,指尖残留着玉杯滑脱时冰凉的触感。萧绝那四个字——“可——愿——共——天——下?”——如同裹挟着万钧雷霆的锁链,狠狠砸进她的灵魂深处,将那些层层叠叠的伪装、精心构筑的堡垒,砸得摇摇欲坠!前世林风沙场喋血的铁血豪情与今生沈云昭深闺弱质的表象在她体内激烈碰撞,几乎要撕裂她的意志。他知道了!他看穿了!这根本不是试探,这是赤裸裸的摊牌!是逼她在万丈深渊的边缘做出抉择!

巨大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猛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如同濒死的蝶翼。再睁开时,那双被酒意和泪水冲刷过的眼眸,强行压下了翻江倒海的惊涛,只余下一种被巨大冲击后强撑的、摇摇欲坠的茫然与惊惶。

“王…王爷恕罪!”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细若蚊蚋,脸色比之前被烈酒呛到时更加惨白,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立刻跪下请罪,却又因裙摆的牵绊和残余的眩晕而显得笨拙无力。她刻意放大了那份失态后的慌乱与无措,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仿佛想抓住什么依靠,却只徒劳地揪住了湿冷的衣料。“儿臣…儿臣一时失手…绝非有意…惊扰王爷…” 每一个字都透着闺阁女子面对上位者失仪时的惶恐不安。

萧绝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在她脸上。那层摇摇欲坠的惊慌失措,在他眼中纤毫毕现。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闭眼那一瞬,身体深处泄露出的、几乎无法控制的震颤,那绝非一个单纯被“共掌天下”四字吓到的闺秀该有的反应。那更像是灵魂被强行撼动、伪装被暴力撕扯时的本能痉挛!

一丝极淡、极冷的兴味,掠过萧绝深不见底的眼眸。像猎手终于看到雪地上暴露的、转瞬即逝的爪印。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夜光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足以敲打人心的“嗒”声。

“一只杯子而已,县主不必惊慌。”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诘问从未发生过。他挥了挥手,姿态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收拾了。”

立刻有训练有素的侍女无声上前,动作迅捷而轻柔地清理碎片、吸干酒渍、更换桌布。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酒气和沈云昭裙裾上那片无法立刻抹去的深色印记,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

阁内的空气似乎随着狼藉的消失而稍稍流动,但那无形的张力并未消散,反而因萧绝那不动声色的态度而更加粘稠。沈云昭紧绷的神经并未因他的“宽宥”而放松半分,心反而沉得更深——这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他越是平静,越证明刚才那四个字绝非心血来潮!

萧绝的目光,不再紧逼沈云昭,而是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缓缓扫过侍立在侧、垂首屏息的赵贲。

“赵侍郎,”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角落暖炉里炭火的微响,“方才本王所言北境形势,狄酋阿史那咄吉虽暂退,然其子阿史那贺鲁,年方弱冠,却勇猛更胜其父,且狡诈多疑,常驱策附庸部落为前驱,试探我边军虚实。去岁秋冬,其麾下‘黑狼骑’屡次绕过马邑、云中,袭扰朔州、代州一带,屠戮我边民村落十数处,劫掠牛羊人口无数。代州刺史周显贪生怕死,龟缩城内,致使防线洞开百里,百姓流离失所。此事,本王记得兵部曾有急报,你户部,当时是如何议定粮草军械调拨的?”

话题陡转,从破碎的酒杯瞬间切入北境血淋淋的疮疤!每一个地名,每一次袭扰,都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沈云昭的神经。马邑、云中、朔州、代州……这些刻在她灵魂里的边关重镇!黑狼骑!阿史那贺鲁!那个前世曾在她林风枪下重伤遁逃的狄酋幼子!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与冰冷的警惕瞬间攫住了她——萧绝绝不仅仅是在问赵贲!他是在用这些血染的边关地名,这些她“不该”熟悉的名字,再次试探她灵魂深处的回响!

赵贲显然没料到萧绝会突然将如此具体的军务砸到他头上,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他飞快地抬起头,脸上堆砌出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被问责的惶恐,拱手道:“回禀王爷,此事…下官确有印象。兵部急报言及代州危急,请求紧急调拨粮秣兵甲,以固守城防并接济流民。然…然当时户部存粮,因前番支援陇右旱灾,已颇为吃紧。且…且太后娘娘体恤民生,曾言及北境冬防物资已足,当以京畿安稳为先,不宜过度靡费国库……” 他语速不快,措辞谨慎,将责任巧妙推给了“国库吃紧”和那高高在上的“太后懿意”,同时眼角余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飞快地扫过沈云昭苍白的侧脸,观察着她对这血腥话题的反应。

沈云昭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她的手指在宽袖中紧紧交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当听到“代州”、“屠戮村落”、“流离失所”这些字眼时,她的呼吸还是难以抑制地微微一窒,肩膀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瞬,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

这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却未能逃过萧绝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他端着侍女新斟满的夜光杯,指腹缓缓摩挲着温润的杯壁,视线在沈云昭强作镇定的侧影和赵贲闪烁其词的嘴脸上来回逡巡。

“哦?太后体恤?” 萧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冰凉的嘲弄,“所以,代州周显龟缩不出,边民十数村化为白地,数千口流离失所,冻饿而死者不知凡几,这便是‘京畿安稳’的代价?”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重锤,砸在人心上,阁内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骤降。“赵侍郎,户部掌天下钱粮,国之命脉。若事事皆以‘体恤’、‘安稳’为名,行畏缩克扣之实,那这北境千里河山,不如拱手让与狄酋,换他一个‘体恤’如何?”

赵贲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萧绝这话太重了,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太后)误国!他慌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息怒!下官…下官绝非此意!当时情势紧迫,户部亦曾竭力筹措,只是…只是杯水车薪…”

“杯水车薪?” 萧绝冷冷截断,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赵贲,“本王倒听闻,去岁秋末,有数批标注为‘赈济江南水患’的粮船,自京畿漕运码头启航,却并未南下,而是沿运河北上,最终消失在幽州地界。赵侍郎身为户部度支主事之一,对此‘杯水’,可曾知晓去向?”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在赵贲头顶炸响一个惊雷!他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幽州!那是靖王萧绝经营多年的根基之地!萧绝竟然连这种隐秘的、涉及太后一系中饱私囊、暗中资敌(或至少是转移物资)的勾当都查得一清二楚!还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点了出来!

“王…王爷!此…此事下官实不知情!” 赵贲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明显的恐慌和急于撇清的尖锐,“漕运事务繁杂,或有…或有奸商舞弊,蒙蔽朝廷!下官定当彻查!彻查!” 他语无伦次,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成细流,沿着鬓角滑落。他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眼沈云昭的方向,眼神深处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知道,萧绝这是在借题发挥,是在杀鸡儆猴!这只“鸡”是他赵贲,而那只“猴”,就是旁边这位看似柔弱、实则让萧绝兴趣浓厚的惊尘县主!萧绝在用他赵贲的狼狈和恐惧,向沈云昭展示其手中掌握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可怕力量,以及对抗太后的决心!

沈云昭的心跳如擂鼓。萧绝抛出的“幽州粮船”秘闻,其震撼性丝毫不亚于方才的“共天下”!这不仅仅是展示力量,更是在向她揭示这朝堂倾轧、权力斗争之下,是何等触目惊心的黑暗与肮脏!连赈灾粮都敢染指,连资敌的勾当都做得出来!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窥见了深不见底的权力旋涡中,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狰狞巨口。而萧绝,就站在这旋涡的中心,冷静地操控着一切。

萧绝对赵贲的失态恍若未见,他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沈云昭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

“北境烽烟,朝堂鬼蜮,从来非一人一地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沈大人遇刺,鸩羽之毒;县主你临危受命,智解危局;太后旋即降下‘恩典’,急召入宫‘共叙天伦’…桩桩件件,环环相扣。这背后织就的网,早已将你沈氏一门牢牢缚于其中,挣不脱,逃不掉。”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沈云昭精心维持的表象,直视她灵魂深处的火焰:“令堂含冤九泉,令尊命悬一线,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然,单凭你一己之力,纵有惊尘之智,在慈宁宫那尊大佛面前,在盘根错节的朝堂势力之下,又能掀起几许风浪?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沈云昭猛地抬起头!这一次,她眼中强装的惊惶与茫然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底下深埋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恨意与决绝!萧绝的话,字字句句都戳在她最痛的地方!母亲的死,父亲的毒,太后的假仁假义!滔天的恨火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尽!她紧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王爷…究竟何意?”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透出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孤狼般的嘶哑与冰冷。伪装已被撕开一角,再强行掩饰,只会显得可笑。她索性撕开那层柔弱的外衣,露出内里尖锐的棱角。她直视着萧绝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仿佛在问:你已看穿我的伪装,戳穿我的血仇,抛出诱人的权柄,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看到沈云昭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与不再掩饰的锐利,萧绝的唇角,终于勾起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弧度。不是温和,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猎物终于露出獠牙的、充满掌控欲的满意。

“何意?” 萧绝缓缓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尚带一丝梨花白残香的桌面,目光如同最坚韧的锁链,牢牢锁住沈云昭那双燃烧着火焰与冰霜的眼眸。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本王之意,便是方才所问——”

“你,可愿与本王联手?”

“以你惊尘之智,洞察之能,助本王斩断朝中魑魅魍魉之手,涤荡宫闱污浊之气!”

“本王可向你承诺,沈大人所中之鸩羽剧毒,三日内,解药必至其榻前!” 他刻意停顿,加重了“三日”和“解药”的读音,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上投下了一根坚实的绳索。

“令堂林氏旧案,沉冤昭雪,指日可待!” 这承诺,如同最猛烈的火油,浇在沈云昭灵魂的仇恨之火上!

“而太后……” 萧绝的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她欠下的血债,本王要她——连、本、带、利、偿、还!”

他不再提“共掌天下”那过于赤裸而惊世骇俗的字眼,但“联手”、“斩断魍魉”、“涤荡宫闱”、“沉冤昭雪”、“血债血偿”……这些词句组合在一起,其蕴含的滔天权柄与复仇之路,比那四个字更加直白、更加沉重、也更加诱人!这是一条通向权力巅峰与血亲之仇尽雪的唯一生路!他用沈柏年的命、林氏的冤、太后的血,编织了一张她无法拒绝的网!

巨大的诱惑与更深的危险如同冰与火,在沈云昭体内疯狂交织、冲撞!理智在尖叫:这是与虎谋皮!萧绝的承诺如同空中楼阁,一旦踏入他的棋局,生死便不由己控!可情感却在咆哮:这是救父亲的唯一希望!是替母亲复仇的唯一机会!她仿佛被撕裂成两半。袖中的手,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的温热顺着指缝渗出,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

就在这时——

“小…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的家人吧!”

一声凄厉绝望的哭嚎,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一直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缩在沈云昭身后的春桃,竟在这死寂紧绷到极致的时刻,毫无征兆地扑倒在地!她不是扑向沈云昭,而是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了旁边赵贲的腿!

“赵大人!赵大人开恩啊!” 春桃涕泪横流,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小姐的命…不不不!奴婢什么也没做!求求您放过我爹娘和弟弟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您了!” 她语无伦次,哭喊中却透露出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她的家人,竟被赵贲(或者说他背后的太后势力)控制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逼她春桃在王府宴会上,在靖王萧绝的眼皮底下,做出某种指证或背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阁内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连萧绝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冰冷的错愕!

赵贲更是脸色剧变!他万万没料到这个胆小如鼠的丫头会在这种关头,以这种自毁的方式跳出来!他下意识地想一脚踹开春桃,怒斥道:“放肆!你这贱婢胡言乱语什么!本官何曾……” 然而,他后面的话被春桃更加凄厉的哭喊淹没了。

“是他们!是他们逼奴婢的!” 春桃死死抱住赵贲的腿,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绝望地看向沈云昭,眼神充满了哀求与恐惧的疯狂,“小姐!是那些黑衣人!他们在奴婢家里…他们拿着刀…他们说…说如果奴婢不按他们说的做,不…不看着小姐喝下…喝下那碗……” 她的话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和满脸的惊恐。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最不该说的话,关于那碗汤药的秘密!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崩溃,瘫软在地,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濒死般的呜咽。

“汤药”二字,如同淬毒的银针,狠狠刺入沈云昭的耳膜!她瞬间明白了!春桃的家人被挟持,被逼着监视她,甚至可能被要求在她给父亲喂药时做些什么!难怪白日里春桃端药时那般惊恐失态!原来所有的恐惧,根源在此!太后的人,竟将毒手伸向了沈家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其心思之歹毒,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怒意,瞬间冲垮了沈云昭心中所有的犹豫和权衡!家人!又是家人!他们害死她的母亲,毒害她的父亲,现在连她身边一个卑微婢女的至亲都不放过!

“赵!贲!” 沈云昭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天水碧的裙摆拂过桌沿,那一片酒渍的深痕显得格外刺眼。她的声音不再有丝毫伪装,如同出鞘的利剑,裹挟着淬火的寒冰与滔天的怒火,直指脸色铁青的赵贲!

“你好大的狗胆!” 她厉声呵斥,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脆、冰冷、饱含杀机!属于林风的铁血威势在这一刻,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那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统帅千军万马才能淬炼出的、足以让宵小肝胆俱裂的煞气!“太后懿旨嘉勉在前,王爷设宴款待在后!你竟敢在光天化日、王府重地,行此挟持人质、威逼婢女的卑劣勾当!你将太后仁德置于何地?你将王爷威严置于何地?你将这煌煌天理、王法纲常,又置于何地?!”

她一步踏前,竟无视了身份尊卑,无视了赵贲是朝廷命官,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赵贲,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说!是谁给你的胆子?!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靖亲王府里,动我沈云昭的人?!” “我沈云昭的人”这六个字,她咬得极重,掷地有声!这不仅仅是维护春桃,更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沈云昭,绝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谁敢动她在意的人,她便敢豁出一切去撕咬!

春桃被沈云昭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护崽母狮般的爆发彻底震住了,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那从未见过的、凛然不可侵犯的冰冷侧影。赵贲更是被这劈头盖脸的厉斥和那扑面而来的、近乎实质的杀气压得呼吸一窒,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又惊又怒又惧!他指着沈云昭,手指都在哆嗦:“你…你…沈云昭!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本官……”

“够了!”

一声低沉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阁内炸响!一直冷眼旁观的萧绝,终于开口。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暗金云纹的常服,在琉璃宫灯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而尊贵的光泽。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终结混乱的绝对力量。他并未看向歇斯底里的春桃,也未看向气急败坏的赵贲,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如同两柄千锤百炼的古剑,穿越混乱的空气,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了沈云昭!

他的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有审视,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分析她这失控爆发下每一丝细微的破绽——那属于林风的杀伐果断,终究还是泄露了太多!

有探究,如同在重新评估一件意外展露出锋芒的稀世凶兵——她的价值,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但也更加危险!

有冰冷的警告,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落下——适可而止!这里,是他的王府!这场戏,该由他来收场!

但最深处,却涌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腥味!她这不顾一切的护短,这玉石俱焚般的爆发,这瞬间流露出的、与“沈云昭”身份格格不入的狠厉与威势,恰恰印证了他所有的猜测!这哪里是什么深闺弱质?这分明是一头暂时收敛了利爪、却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猛虎!而这头猛虎的软肋,也如此清晰地暴露在他眼前——她在意的人!

“王府之内,岂容喧哗失仪?” 萧绝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令人骨髓生寒的威压,瞬间镇住了场中所有人。他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春桃,如同扫过一粒尘埃:“这婢女忧思惊惧,神志昏聩,满口胡言。拖下去,好生看管,待其清醒再问话。”

立刻有两名王府侍卫无声地出现,如同铁钳般架起瘫软的春桃,不顾她微弱的挣扎,迅速拖离了观澜阁。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接着,萧绝的目光转向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赵贲,眼神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赵侍郎。”

赵贲一个激灵,连忙躬身:“下…下官在!”

“今日宴饮,本王兴致已尽。” 萧绝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之意,“你方才所言代州粮秣及幽州漕运之事,本王甚为关切。明日卯时初刻,本王要在书房,看到你户部近三年所有相关度支、调拨、漕运的详实卷宗副本,一页,都不许少。”

赵贲的脸瞬间由白转灰!三年!所有卷宗!还要详实副本!这无异于要他搬空半个户部档案库!更要命的是,那些卷宗里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猫腻?萧绝这是要名正言顺地查他!查他背后的势力!这是钝刀子割肉,比直接问罪更让他恐惧!

“王…王爷!这…这卷宗浩繁,一夜之间恐怕…” 赵贲试图挣扎。

“嗯?” 萧绝只发出一个单音节的疑问,微微挑眉。那目光平静地落在赵贲身上,却让赵贲感觉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压顶,后面所有推脱的话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冷汗涔涔而下。

“下官…遵命!” 赵贲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四个字,深深地、屈辱地躬下身,不敢再看任何人,脚步虚浮地、踉跄着仓皇退出了观澜阁。那背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狼狈和更深重的恐惧。

转眼间,一场剑拔弩张、几近失控的风波,被萧绝三言两语强行压了下去。阁内只剩下萧绝、沈云昭,以及侍立角落如同背景的王府总管。沉水香的气息重新弥漫,暖炉的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残留的紧绷与血腥味,却比之前更加浓烈。

沈云昭站在原地,身体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孤绝的青竹。方才爆发的怒火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疲惫和更深的警惕。她看着萧绝,看着他那双深不可测、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她知道,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她的失态,她的爆发,她护短时的狠厉,她竭力掩饰却终究泄露的锋芒……都如同摊开的画卷,展现在他面前。

他赢了。他用一个婢女家人的性命,逼出了她最真实的一面。他用赵贲的狼狈退场,向她展示了在这王府之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萧绝没有立刻说话。他缓步绕过紫檀圆桌,走向沈云昭。玄色的袍角拂过光洁的地面,无声无息。他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很近,近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沉睡香气的压迫感,和他目光中那几乎要灼穿她灵魂的审视。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耳廓,带着一丝残留的酒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掌控力。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沉而缓慢,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字字重若千钧,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耳中:

“沈云昭。”

“你方才护着那婢女的样子…很好。”

“记住这份心性。”

“也记住你方才问本王的话——‘究竟何意?’”

“本王现在回答你。”

“本王要的,是一个能在这吃人的棋局中活下来,并且能替本王咬死对手的——伙伴。”

“不是只会哭泣的金丝雀。”

“更不是…连自己爪牙都护不住的废物。”

他刻意强调了“伙伴”二字,取代了之前那惊世骇俗的“共天下”,却赋予了它更实际、更血腥的内涵——咬死对手!他需要的是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足够聪明、并且他能握得住的刀!

“三日后,慈宁宫。”

“太后要‘共叙天伦’。”

“那是她的主场,龙潭虎穴。”

“本王给你三日时间。”

“好好想想本王今日所言。”

“想想令尊的命,想想令堂的仇,想想…你自己,和你想要守护的人,未来的路。”

他的目光在她裙摆那片深色的酒渍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那双强作平静、却依旧难掩惊涛骇浪的眼眸深处。那眼神,充满了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擦干净。”

“让本王看看,你…究竟能擦得多干净。”

“也让本王看看,三日后,你如何应对那老妖婆的‘天伦之乐’。”

“本王,拭目以待。”

说完,他不再停留。直起身,玄色的袍袖拂过桌面残留的一丝水痕,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阁门。厚重的帘幕被无声地掀起,冬夜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吹散了阁内最后一丝暖意,也吹得沈云昭遍体生寒。

脚步声沉稳远去,最终消失在回廊深处。

偌大的观澜阁,只剩下沈云昭一人,如同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的孤岛。沉水香的青烟依旧袅袅盘旋,暖炉里的炭火发出垂死般的暗红。破碎的玉片早已清理干净,酒渍也换了新布,唯有她裙摆上那片深色的、冰冷的湿痕,如同耻辱的烙印,紧紧贴附。

萧绝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她的心头。

“伙伴”…“咬死对手”…“擦干净”…“拭目以待”…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凉。不是去擦裙摆的酒渍,而是抚上了发髻间那支冰冷的羊脂白玉簪。簪身细腻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魂稍定的力量。

窗外,一弯冷月悄然爬上飞檐,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落进来,恰好映照在她苍白的侧脸和那支素净的玉簪上,流转着一种孤绝而坚韧的微光。

三日后,慈宁宫。

她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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