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要查金潼的事已经被挑到明面上,他们不急着回洛川,金潼便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面对白佑偶尔的问话也是有问必答但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佑并不着急,心想时间久了金潼自会露出马脚。
而金潼也不急,心想时间长了白佑会自行放弃。
所以平日里对峙下来,乍眼一看好像没什么毛病,但细看就能看出两人都快把虚情假意写在脸上,查案的进度也因此一直僵持。
…………
是夜,月色隐入墨云,阁内灯花摇曳。
白佑将白日去后院里寻得的那件戏袍展开铺在桌面,借着烛光去看戏袍的模样,粗略看上一眼,他便觉得奇怪。
若是按照萧程肆所说的故事里,后院里的那间屋阁是给夏锦辰所住,也就是后来的青衣,可面前这戏袍却并不是青衣所属的服饰模样,反而是一件大红戏袍。
虽然此刻蒙上厚厚一层灰,却依旧遮掩不住戏袍原来艳丽的血红以及其中的金线,看上去依然贵气。
白佑指尖捻了捻那件戏服的料子,果然是极好的,温润凉薄,虽然层层叠叠看上去颇为厚重,可料子轻,所以穿上身也不会闷人。
这料子很像冰蚕丝,可冰蚕丝普及民间不是近三年的事吗。
白佑思索无果,皱着眉头又将戏服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这戏服有些褶皱,尤其是下摆和袖摆,折痕很重,显然是有人穿过不少次,如果是夏锦辰穿过,那么算下来应当是这三年才出事,也就是说青衣是这三年才形成的怨鬼。
那为何苍幽山的卷轴里却写,这渊城百姓发生失踪的例子已经持续了七年?
白佑心间顿时一沉。
难不成这渊城还有别的邪物?
思绪一团乱麻,房顶忽地传来细微动静,白佑警惕抬眼去瞧,下一刻,一小团黑影从窗台外边跃进来,正当他准备抬手将其轰出去时,却看清那是金潼怀里经常抱着的那只猫。
“……”
白佑将手放下。
狸花猫冲他眨眨眼,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它慢慢靠近,叼住桌上垂下来的戏袍,用力一扯将戏服扯落在地,随后又抬起脑袋望着他。
白佑瞅着它:“你要做什么?”
狸花猫从戏袍上踩过来,用脑袋推搡白佑。
“你想让我跟你走?”
白佑低声问它,狸花猫应了一声。
“可你是金潼的猫,我怎么敢跟你走?”
“喵。”
猫儿竖起尾巴,琉璃眼珠瞪的溜圆,在他脚边不住地蹭着。
白佑不为所动地将它推开:“撒娇也没用。”
狸花猫似乎是有些着急了,它压低嗓子呜呜叫着,扑向戏袍一阵撕咬拉扯。
白佑见状皱起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喵。”
一人一猫真诚对视片刻,白佑还是决定跟它走一趟。
猫儿脚步轻快,白佑跟上它,一齐从窗台翻身跃上阁顶。
两道身影穿梭在夜色楼阁之间,东绕西拐后,狸花猫从屋顶跳下去,停在一道后墙边。
白佑落定,发现这里是金潼所住的金阁后门处。
狸花猫绕到墙角,埋头刨着什么,白佑走过去一瞧,看见它将堆叠的泥土刨开,露出墙上可容一人进出的墙洞。
“……”
猫儿伏身钻进去,随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瞅了白佑一眼。
白佑静静看着它。
“……你想让我钻进去?”
“喵。”
白佑皱眉。
这怎么可能。
他堂堂青泽仙君怎么可能会钻这个狗洞?
他蹙着眉头转身欲要离去。
狸花猫见他要走,又从洞里钻出来,拦住他的去路,急切地低声喵喵叫。
白佑不禁感到疑惑,他想不明白金潼这只猫到底要干什么,驻足片刻,他蹲下身子问它:“你明明是金潼的猫,为什么却屡次来找我?”
狸花猫身后竖起的尾巴来回焦躁地扫动,嘴里喵呜嚷着什么。
虽然一直在喵喵叫,但是它却把声音压得很低,摆明不想动静太大引人前来,应当不会是金潼指使,那它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白佑又问她:“这洞里有什么?”
狸花猫闻言起身,抬起爪子点了点他的心口,白佑思虑片刻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洞里有人?”
“喵。”
“什么人?”白佑猜着,“人是被关在洞里的?”
狸花猫点了点头。
“可是金潼做的?”
“喵。”
“……”
既然有人被金潼关在那洞穴里,那这狗洞他便不得不钻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白佑还是起身重新走回墙洞前。
“既然如此,那你先带路吧。”
……
艰难地从那洞穴钻进来,白佑发现里边低矮狭窄的厉害,他必须要伏着身子爬行才能勉强在里面行动。
周围都是潮湿的泥土,狸花猫轻盈地在前方带着路,白佑紧紧跟着。
这里空气浑浊,待久了就渐渐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白佑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前面的狸花猫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心中一沉,他定睛一看,看见不远处的地面居然有一个窟窿,隐隐透着光亮。
白佑快步纵身跃了下去,稳稳落在下方的台阶上,他抬头看了看,而后环视四周。
这里要比上面宽阔不少,周围是大片的石墙,光线昏暗,依旧潮湿。
白佑收回视线:“这上面是你挖出来的?”
前方的狸花猫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停下了步子。
白佑身形一顿,随后抬头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前方的石墙都密密麻麻蒙上了灰扑扑的一层,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便抬脚走进了些,可当他真正看清那片东西时,猝然瞪大了眼。
“……”
那居然是……
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