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大夏公主夏君颜正含笑望着他。
那笑容明媚动人,却让李玄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呃……”
李玄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这女人想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剩下的一把瓜子。
连壳带仁一股脑地塞进了旁边同样一脸懵逼的裴擒虎手里。
裴擒虎捧着满手的瓜子,张了张嘴。
看看李玄,又看看高台上的公主,最后选择默默地继续当个背景板。
“好像……是吧?”
他这副样子,落在众人眼中,更是引得一阵窃笑。
“这李大公子,莫不是嗑瓜子嗑傻了?”
一个声音极低,却清晰地飘了出来。
“嘘,小声点,公主殿下看着呢。”
“不过,他平日里不就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吗?”
“淮安侯府的大公子?就是那个传说中被赶出家门的家伙。”
李修站在人群中,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他倒是乐得看李玄出糗。
最好是当众丢尽脸面,等很出去后,父亲肯定会对他更加失望。
当然,这样也更能衬托出来自己。
夏君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大殿内气氛。
她依旧笑吟吟地看着李玄。
“本宫久闻李大公子才艺纵横,诗画双绝,京中鲜有人能比拟。”
“不知为何,方才众人争相献技,大公子却甘于寂寞,独坐一隅,莫非是觉得我这题目太过浅薄,不值得大公子出手?”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更是微妙到了极点。
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李玄行为古怪。
那么现在,他们看向李玄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审视。
这大夏公主,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李玄在京城是个什么名声,稍微打听一下便知。
那就烂在泥潭里的一只臭狗。
放家门口都嫌弃的慌。
“噗——”
裴擒虎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刚塞进嘴里的瓜子仁喷出来。
他连忙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显然是在强忍着笑意,脸都憋红了。
玄哥儿这次要被这小娘皮给坑惨了!
李玄眼角抽了抽,这女人,是存心给他上眼药啊!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懂。
“才艺纵横?鲜有人能比拟?”
李玄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地说道。
“公主殿下,您这话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我不过是过来凑凑热闹,在做的各位,哪个不比我强?”
“在下也不过是默默学习,增长见闻罢了。”
玉行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总觉得李玄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什么叫“默默学习,增长见闻”。
仿佛他玉行成了供人观摩的猴子一般。
但他又不好发作,毕竟李玄明面上是在夸他们。
夏君颜脸上的笑容不变,那双漂亮的眸子依旧紧紧盯着李玄。
“哦?是吗?”
“可本宫听闻,李大公子昔日在鹿鸣宴上,曾有‘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惊世之语,引得无数文人墨客击节赞叹,难道这也是空穴来风不成?”
“轰!”
夏君颜此言一出。
不亚于又在大殿之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是李玄作的?”
“不可能吧!这等豪迈悲壮的诗句,岂是那个废物能写出来的?”
“鹿鸣宴?”
“我怎么不记得他参加过鹿鸣宴?淮安侯府的大公子有资格参加鹿鸣宴吗?”
议论声浪潮般涌起,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
这诗句意境苍凉,气魄宏大,绝非寻常人能作。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乾元帝,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李玄懵逼了。
鹿鸣宴,那是一年前在大炎国举办的一场盛大宴会。
他记得清楚,当时自己并非以大乾质子的身份出席。
而是作为苏轻语的随从。
毕竟,彼时通源商号已在大炎国站稳了脚跟。
苏轻语作为通源商号的大掌柜,自然收到了邀请函。
而那场宴会之后,紧接着便是一场诗会。
李玄一时兴起,为大炎国留下了一首《凉州词》。
那诗句一出,几乎可以说震动了整个大炎文坛。
引得无数文人骚客争相传颂。
可现在,这个大夏的小公主,夏君颜,竟然知晓此事!
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玄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节奏,是要出大事啊!
果然,不等李玄想好如何反驳。
龙椅之上的乾元帝已经沉声开口。
“李玄!你既去过大炎国的鹿鸣宴,为何从未向朕上报?”
听到这话,李玄的心猛地一抽。
上报?
我上报个屁我上报!
当时他是什么身份?
一个被家族嫌弃,送到敌国当质子的废物罢了。
谁会把他当回事?
他自己都快把自己当成空气了。
再说了,他去鹿鸣宴,那是跟着苏轻语去的,跟大乾朝廷有个毛关系。
这些话在李玄肚子里转了千百遍。
可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形势比人强,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这些目光与之前截然不同。
先前,是鄙夷,是嘲弄,是看笑话。
而现在,这些目光中充满审视和探究。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等金句,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曾听闻。
甚至私下里揣摩过作者是何等风流人物。
可谁能想到,作出这般豪迈诗句的。
竟然会是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淮安侯府大公子?
这反差也太大了!
李玄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
“回陛下,非是草民有意隐瞒,实因此事不足挂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往事,脸上露出苦涩与无奈。
“陛下明鉴,草民当时在大炎,处境艰难,为了讨口吃食,不得已才给一位主家做了随从。”
“至于能进入大炎皇宫,参加那所谓的鹿鸣宴,也是因为那位主家心善,不忍草民在外挨饿受冻,这才允了草民跟在身边伺候。”
李玄微微低着头,仿佛在诉说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过是沾了主家的光,才能有幸见识那等场面。”
“至于那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