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板面像被磁铁吸住了似的,死死黏在冷却管上。
指腹抵着吸附板边缘,能摸到那些菱形结晶正顺着板面纹路渗着凉气,像无数根细针往骨头缝里扎。
\"结晶的结构......\"我喉结动了动,指甲轻轻划过其中一颗菱形,冰凉而锐利的触感从指尖传到脊椎,\"和你解剖台的密码锁纹路。\"
林疏桐的呼吸声在我耳后陡然变重。
她探身过来时,发梢扫过我手背,带着消毒水混着松木香的气味——那是她总用的护手霜。\"解剖台的密码锁是我母亲设计的,菱形切面角度......\"她的瞳孔模拟器蓝光骤亮,照亮了那片结晶,“完全吻合。”
冷却管突然发出“咔”的轻响,像是某种倒计时的前奏。
我顺着吸附板的吸力掰开管路接头,铜芯在手电筒下泛着冷光,上面密密麻麻的蚀刻纹路让我后颈发紧——是五角星,每个角的缺口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缺口指向......\"我用镊子尖端轻点其中一个凹痕,金属的寒意透过手套传来,\"清道夫的左手小指。\"
林疏桐的紫外线灯“啪”地打在地面,荧白色的光斑扫过血迹。
我蹲下去时,膝盖磕到金属台脚,疼得发麻,但视线被地面暗红的痕迹拽住了——那些血迹不是喷溅状,是细点状的渗血,边缘结着薄痂,中间却还泛着湿润的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铁锈与陈旧药水的气息。
\"凝固规律矛盾。\"她的声音发颤,载玻片在血迹上刮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外层痂皮形成需要12小时,内层未完全凝固......”她把载玻片举到眼前,瞳孔模拟器的蓝光在玻璃上投出重叠的光斑,“有人在这里维持假死状态超过72小时。”
就在我们对血迹的情况感到疑惑时,灭菌室的通风管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仿佛整个房间的危机都在同一时刻爆发。
我抬头时,正看见控制面板上的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光线映照在墙上,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林疏桐的指尖猛地按在控制屏上,“供电频率......”她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出白痕,留下一道轻微的焦痕,“和记忆回路的暗网信号频率......共振了。”
\"你们比我想象的聪明。\"这声音像块碎冰砸进后颈。
我猛地转身,看见清道夫站在楼梯口。
他右眼眶的虹膜裂成蛛网,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诡异的灰蓝色,手术刀的刀尖正抵着控制面板的线路接口。
“以为找到供电节点就能切断?”他手腕一旋,刀刃刺破塑料外壳,火星子“噼啪”溅在他黑色手套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烧焦的橡胶味。
“记忆回路的移植程序......”他歪头笑了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早刻进灭菌设备的加热管里了。”
我的分样筛攥得发烫。
这是林疏桐三天前在解剖室递给我的,说“可能用得上”。
此刻我盯着过载保护装置的齿轮,那齿轮正随着供电频率高速转动,每转一圈,控制面板就发出一声蜂鸣——和记忆回路的信号频率完全同步。
\"但你漏了。\"我把分样筛对准齿轮间隙,指腹压得筛网变形,金属的震动沿着掌心传上来,几乎让手指麻木,“林法医的录音里说,真正的移植不是器官。”筛网卡进齿轮的刹那,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是记忆。”
清道夫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他的手术刀朝我手腕刺来,我偏头躲过,肩膀撞在冷却管上,吸附板“当啷”掉在地上。
林疏桐突然扑过来,她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手背,带着股温热的血味——是刚才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在渗血?
“沈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喊出口的瞬间又压成冷静的调子,“看五角星!”
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
吸附板掉在地上,那些菱形结晶正随着冷却管的震动簌簌掉落,露出铜芯上的五角星图案。
林疏桐的瞳孔模拟器不知何时滑到了我脚边,蓝光在图案上扫过,像道游走的电。
楼梯间的脚步声更近了。
清道夫的手术刀在控制面板上划出最后一道火星,转身冲进黑暗。
我想去追,却被林疏桐拉住手腕——她的瞳孔模拟器还在地上,蓝光仍在五角星图案上跳动,像在破译某种密码。
\"那个光......\"我蹲下身想捡,她却按住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她的指尖在抖,比三年前解剖她母亲尸体时抖得还厉害。
“等他们来了再看。”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沈墨......”
她的瞳孔模拟器蓝光突然暴涨。
我顺着光看过去,五角星的某个角上,有道极细的划痕——和三年前陆小柔尸体上的星形胎记,弧度分毫不差。
思绪突然被拉回到三年前,当时我在解剖台前跪着,放大镜下的那枚淡粉色星形胎记清晰可见——37.2度,和此刻铜芯划痕分毫不差。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像根细铁丝猛地勒住我神经。
她不知何时蹲到冷却管旁,载玻片在结晶上刮出刺啦声,“氧化层厚度0.03毫米。”她扯下乳胶手套按在载玻片上,指腹压出的凹痕正好覆盖住结晶边缘,“阿强尸体皮下的麻醉剂残留......”她喉结滚动,”
我猛地抬头。
通风管的蜂鸣声突然变调,像某种倒计时的前奏。
清道夫刚才站过的楼梯口还飘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混着铁锈气——是手术刀划破线路时溅的血?
林疏桐突然扑向墙角那件被清道夫扯落的白大褂,袖口带翻了我的分样筛,金属网砸在地上发出脆响。
“第三颗纽扣。”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指甲掐进衬衫第二颗纽扣缝里,用力一扯,第三颗珍珠扣“叮”地弹起来。
蓝光打在纽扣表面,我看见上面刻着极细的菱形纹路,和她解剖台密码锁的组合键排列方式完全重叠——那是她母亲用了二十年的锁,去年她给我演示过,按“左上-右下-中”的顺序拨动菱形切面才能打开。
\"他一直在用你母亲的设计。\"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检测仪的红光扫过灭菌室最暗的角落。
金属柜后面露出半截银色导线,线头沾着暗褐色血渍——是陆小柔的?
三个月前在废弃医院找到她时,她后颈就有这样的针孔。
检测仪屏幕突然爆闪,红色数字在“记忆回路节点”栏疯狂跳动,“连接着......”我屏住呼吸,鼻腔里充斥着仪器过热的焦糊味,“她的脑部扫描仪。”
林疏桐的紫外线灯“刷”地打在铜芯上。
那些五角星纹路像活了似的,沿着铜芯螺旋爬升,在灯照下泛着幽蓝的光。
“新的编码。”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刺,“每道划痕都在复制记忆片段......”她突然转身,角膜模拟器的蓝光直刺向楼梯口——清道夫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手术刀在他指间转了个花,刀尖正对着林疏桐后心。
\"右眼。\"她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三年前解剖她母亲时的冷硬,\"虹膜裂痕的弧度,和2018年市立医院手术室监控里,你划在解剖刀上的缺口......\"她举起从白大褂口袋摸出的金属片,正是那把刀的断刃,“完全吻合。”
清道夫的手腕抖了一下。
手术刀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右眼眶的蛛网裂痕在蓝光里格外清晰,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
我冲过去拽住林疏桐的胳膊往旁边躲时,瞥见控制面板的红色数字:23:58:47——和林阿姨遇害时,解剖室挂钟停摆的时间分秒不差。
\"过载保护......\"我扯断供电线路的绝缘层,烧焦的橡胶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要崩溃了。”
林疏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冷汗。
“看吸附板。”她点头指向墙角——我三天前从解剖室顺来的静电吸附板不知何时滚到了阿强手机的碎屏旁。
碎玻璃上还粘着半枚血指纹,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通风管的蜂鸣骤然拔高。
清道夫的脚步声在楼梯间越来越远,混着林疏桐急促的呼吸。
我弯腰去捡吸附板时,指尖刚碰到板面,就感觉有股微弱的吸力——它正缓缓朝着碎屏裂痕移动,像块磁铁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咙里。
她的瞳孔模拟器掉在地上,蓝光最后一次扫过五角星,在墙面投下巨大的阴影——那阴影的形状,和陆小柔笔记本里夹着的,我当年误判的现场照片,重叠成了完全相同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