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鲜红液体的流淌，顾砚和齐长生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纪栀叶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是人。”
纪栀叶说道。
这一瞬她总算知道那女鬼口鼻涌出的黑色液体是什么，根本就是腐烂的泥浆。
为何这些鬼可以“死而复生”，他们的生命能量从何而来？
要知道所谓能量可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在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
这些早就化为枯骨，灵魂腐朽不堪乃至破灭的鬼怪，如何开始活动？
根本就是有人在不断补充。
被卷入的人化为了树，树的根茎扎入地底，凡是接触到地面的鬼，都可以通过抽取生命能量“复活”。
每次这些僵尸鬼怪被杀死，就会吸收作为养料人的生命力，再次开始行动，这就是它们不会被杀死的原因。
齐长生和顾砚隐约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可以分开吗？”齐长生问道。
“不确定，如果真的是这些人提供生命力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们或许还活着。”
纪栀叶抚摸着树皮，粗粝的感觉划过指尖。
在她的内心，实在无法认为这是“人”。
“如果这些人，还算活着的话，我们需要尽量保证他们的生命力不会被消耗。”齐长生道。
纪栀叶忽的回过头去。
不消耗这些“人”的生命力，就代表他们不可以对林中这些行尸走肉出手。
无论从哪种角度，都会让他们的行动更加艰难。
而且这些生命力，似乎并不会反哺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类。
“好，除了危机关头，我们尽量不和这些鬼东西接触。”纪栀叶说道。
“对不起，这是我作为官方人员，必须遵守的职责。”齐长生低声说道，虽然灵异事件处理中，会有牺牲，也允许必要情况下一定量的牺牲。
但是保护普通人，仍旧是他们必须遵守的规则。
这些东西的“复活”本身应该就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所以这些“树人”，还有多少活着的还未可知。
能少一些就是一些。
“没关系，我也正有此意。”
纪栀叶看向和自己随行的两人。
一个是守卫社会安定的人。
一个是守护人类生命的人。
他们两人都不会允许肆意挥霍生命。
恰好她也一样。
“对生命没有敬畏的人，是无法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纪栀叶说道。
齐长生低沉的笑了起来。
“有一件事，我想让你试一下，但是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想。”顾砚开口，对着纪栀叶说道：“我想实验下，如果只是致残，而不是致死，这片鬼蜮会不会不为他们提供修复的生命力。”
“确实可以是尝试。”
纪栀叶点头，因为如果能做一定程度的限制，他们的行动会容易许多。
而且致残消耗的生命力一定要比致死要低许多。
这样试错成本会降低。
“但你这么说，应该有依据吧。”纪栀叶说道。
顾砚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碰到的那个人吗？虽然他穿的衣服有些过时，但是从衣服外形上看很崭新，明显是现代产物。”
“他已经受了绝对的致命伤，但是却可以像这个林子里其他东西一样行动。而其他被卷入的人却已经变成了树，所以我在考虑两者是否有什么不一样。”
纪栀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我猜想，会不会是这个人在进入这片鬼蜮之前，就已经受伤死掉了。鬼蜮不会汲取死掉人的生命力，反而会给死掉的人生命力。”
“所以他身为最近进来的人，没有化成树。身为死去的人，却可以正常活动。”
“但是这样的力量，却没有让他的身体恢复，他依旧保持着受伤的模样。是否是因为他的致命伤部位在颈部，而不是鬼的致命伤头部呢？”
“因为他已经算是鬼了，但是并没有致命伤，所以这里的力量没有修复它？”
顾砚推测道。
纪栀叶和齐长生听完，都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然后现在这一点，也是我的推测，你们自行判断准确性。”
顾砚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猜测，这片鬼蜮会夺取进来的活人的影子，失去影子的人会被这里的力量同化，成为可以被汲取生命力的树。”
说完顾砚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神色。
纪栀叶和齐长生神色如常，就像身经百战的战士，对于死亡其实已经看淡了。
但是看淡，可不代表他们会向死亡妥协。
一个在鬼蜮里放弃思考、停止挣扎、坐以待毙的人，是绝对没法活着出去的。
纪栀叶突然轻声问道：“顾砚，你怕死吗？”
“怕，没有人不怕死。”顾砚大大方方地说道，“人可以安心赴死，但是不会不怕死。”
闻言纪栀叶轻轻一勾唇，说道：“我也一样。”
“我也是。”齐长生道。
听到两人也大方的承认自己害怕死亡，顾砚原本有些不安定躁动的心，竟然突然平复了几分。
顾砚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虽然在医院已经看到不少生死离别，血腥场面，但是这样设身处地的经历灵异事件，他还是头一遭。
金沙广场那次，因为有林知言的阵法保护，其实他并没有真的见到恐怖的鬼。
能在此次保持敏锐冷静，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过是给我们画上了一个时间限制而已，只要我们够快，把这些鬼东西送下去，我们就不会有事。”
纪栀叶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刀片。
桃花眼中神采奕奕，在这样的暗色下都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光芒。
“就这么简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