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冷笑一声,又拿出一封血书:“这是马车夫的弟弟,拼了性命,才保留下来的王二虎的血书。是王二虎生前被钟姨娘的人追杀,临终前写下的。
他自知难逃一死,才将真相和盘托出。他说他对不起大夫人,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柳乘风一把夺过那血书,一字一句的看完,老泪纵横:“晚娘!晚娘!是我对不起你啊!晚娘,我不应该不相信你!是我的错!晚娘......”
钟姨娘看到柳乘风这副模样,气得咬牙:“老爷,你不要相信柳青青的鬼话!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她伪造的!她就是故意回来陷害我的,她就是看我不顺眼!
她觉得这么多年来,是我占据了她娘的位置,她就是想陷害妾身啊!老爷,你可千万不能受她挑唆啊!我怎么可能诬陷姐姐呢?老爷,妾身是冤枉的......”
柳乘风脸色惨白如纸,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攥着扶手,内心的挣扎溢于言表。
柳千寻已经吓得瘫倒在地,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惊恐地瞪大着双眸。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她的母亲竟然是个杀人害命之徒?!
钟姨娘满眼的屈辱与不甘,她不知道自己机关算尽,怎么会给别人留下那么多的把柄?
但是,她不想坐以待毙,她必须再挣扎一下,为了自己,也为了柳千寻。
思及此处,钟姨娘突然踉跄着爬起身,发丝凌乱却死死盯着柳青青:“好你个柳青青!当年许晚娘做出丑事,畏罪服毒。如今你为了夺回柳家,竟编造出如此弥天大谎!”
她猛地转头扑向柳崇山,抓住族老的衣摆哀泣,“崇山公明察秋毫!您在大理寺断案数十载,怎会看不出这些都是栽赃?这账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分明是有人仿写的。
还有那帕子、书信,不过是市井无赖的手笔罢了!她柳青青为了柳家的家产,还真是费尽心思啊!而且,她所说的证人,都已经死了。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凭什么她说的就是真的?”
柳千寻也突然尖叫着跳起来,妆容花乱却眼神阴鸷:“姐姐莫不是被夫家休弃后疯魔了?竟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继母和亲妹妹?!
母亲这些年操持柳府,对姐姐的吃穿用度从未亏待过。反倒是姐姐,一回来就勾结外人,污蔑自己的继母,这才是有违人伦!不要相信她!”
她转向柳若松,突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若松爷爷最会算账,您摸摸这账本,纸张崭新,哪像十年前的旧物?分明是姐姐故意做旧的!”
钟姨娘趁机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浅疤:“老爷,可还记得这疤?当年姐姐失足落水,是我不顾性命跳下去救她!如今她的牌位被垫桌脚,分明是她自己生前不敬祖宗,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她突然悲从中来,捶胸顿足地哭喊,“许姐姐,你的在天之灵,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生女儿,颠倒黑白吗?你若有灵,就出来证明我的清白啊!呜呜呜!”
柳乘风的喉结剧烈滚动,苍白的嘴唇翕动着:“或许……或许真是误会……”
柳鹤龄突然怒拍案几,震得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住口!方才那丫鬟小桃,与马车夫的弟弟,遗留的血书是一致的。时间、地点、毒药来源丝毫不差!
你们母女二人,竟然如此的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当真以为我等,是老糊涂了不成?”
柳崇山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按族规,钟氏谋害主母,理当送官法办,难逃一死!柳乘风纵容恶妾,失察失职,即日起废去家主之位!”
祠堂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钟姨娘母女眼见着辩解无望,瘫坐在地上。
柳乘风失神地起身,说不清脸上的表情是苦是悲?
他踉跄了几步,又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撞上身后的供桌,香灰扑簌簌,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柳鹤龄怒喝一声:“把这毒妇送去官府法办,治她个杀人之罪!至于柳千寻,便逐出府去,永远不许再踏入柳家半步!”
柳千寻听到这话,跪爬到柳崇山脚前,哀求道:“族老爷爷,那些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十几年前,千寻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去残害当家主母?
这些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都是母亲做的!为什么要牵连千寻呢?千寻没有错,没理由被逐出柳府!”
她偷眼看了钟姨娘一眼,心中暗道:【母亲!对不起了!你自己做的事情,我也帮不了你了。我不能被逐出去,我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决不能便宜了柳青青那个贱人!】
钟姨娘看着柳千寻的神情,她忽然就顿悟了,马上也开始哀求道:“崇山公,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和千寻一点关系都没有!千寻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受到牵连......”
三位族老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正犹豫间,钟姨娘突然扑到女儿身上,凄厉哭喊:“老爷,求您看在千寻年幼的份上,饶她这一回!我愿意以死谢罪!”
她说完,突然抓起案上的匕首,寒光一闪抵在脖颈之间。
柳青青却早有防备,一个箭步上前扣住她手腕,冷声道:“当年你用毒药害死我母亲时,可曾手软?现在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就等着接受报应吧!”
柳乘风终于崩溃,猛然掀翻座椅,他踉跄着指向钟姨娘母女俩,“钟氏毒害主母、私吞家产,必须法办!柳千寻助纣为虐、狼子野心。即日起,革除柳家户籍,永不许踏足半步!”
随着他话音落地,门外的婆子一拥而入,将瘫软在地的母女拖出祠堂。
暮色中,凄厉的哭喊声,渐渐消散在柳府高墙之外。
柳乘风瘫坐在满地狼藉的祠堂中,看着墙上摇曳的烛火,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柳崇山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声音沉重而痛心:“乘风,你身为家主,竟然是非不分、宠妾灭妻,致使柳府乌烟瘴气,如今真相大白,你可知错?”
柳乘风颤巍巍地站起身,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三叔父,我错了,我糊涂啊!当年若不是我被钟氏蒙蔽,晚娘也不会冤死,青青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他双拳重重砸向地面,手背骨节处鲜血淋漓,“是我无能,是我对不起柳家列祖列宗!”
柳氏宗族长老们围聚过来,柳崇山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侄子,如今落魄模样。
叹了口气:“按族规,你管教无方,致使府中乱象丛生,本该重重责罚。但念你知错能改......”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即日起,暂由鹤龄协助青青丫头,代管柳府事务,你闭门思过。不得插手府中大小事宜。待你真正悔改,再做定夺。”
柳乘风浑身瘫软,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搀扶着离开。
柳青青跪在母亲的牌位前,泪水决堤:“母亲,你看到了吗?女儿终于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