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城心下大惊,赶紧将孩子放下来。
容宁两步走过来,将然然放在地上,在他胸口听了听。
然然小脸通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腔里能像拉风箱一样,呼呼的喘着。
容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有一颗药丸,就要往然然嘴里塞。
傅锦城一怔,反手拽住她的手腕,语气森冷,“你要干什么?”
容宁被制住手腕,疼得惊呼一声。
这边,容明宗赶过来,一拐杖招呼到傅锦城身上,“赶紧放手,你大姨在救人。”
傅锦城看着地上咳嗽不断地孩子,终究还是放了手。
容宁赶紧将药塞进然然嘴里。
片刻功夫,然然便止住了咳嗽,胸腔的喘息声也小了很多。
傅锦城蹲下身将孩子抱在怀里,眼睛看向容宁,带着质疑,“他这是怎么了?”
他记得傅然从前没这个毛病,这孩子只是不会说话,身体还是很好的。
容宁还没说话,容明宗的拐杖又招呼了过来,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怎么了,怎么了?这些年你见过他几次,你能知道什么?”
“知道你急着想带孩子回去见人,人之常情,我也不拦着你,可你就不能等孩子身体好些了,再走?”
傅锦城身体一僵,他确实是想着趁这次回来,带着傅然回一趟大树村。
一方面让傅然见见爷爷,另一方面也见见那人。
如今,怕是不能成形了。
“哎呀,爸,你别怪小城了,他常年在部队,哪里有时间照顾然然。”
容宁善解人意地安慰父亲,又微笑着转向傅锦城,耐心地解释,“然然这是哮喘,平时都好好的,估计是今天出去玩,碰到了过敏原,才会发病的。”
“这会儿没事了。”
傅锦城不懂医学,可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傅然的过敏原是什么?”
容宁没想到傅锦城会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嘴巴半张着,差点失态,“这个,这个……”
过敏源,开玩笑,哪有什么过敏原,她不过是刚才在车上给小崽子吃了药而已。
这种药不会丧命,但会让人喘息不止,症状跟哮喘差不多,但是只有服了解药才会平息。
否则人会一直粗喘不止,痛苦不堪。
这药还是嘉敏给她的。
有了这药,她就能将小崽子牢牢地抓在手上,从而制住傅锦城。
容宁毕竟是医院副院长,这点小问题是难不倒她的,“这东西很难讲的,花粉,吃的,甚至是烟尘都可能是过敏源。”
“之前我仔细观察过然然的生活起居,没发现他有什么东西不能吃。”
“或许他的过敏源就是烟尘。”
容宁简直要给自己鼓掌了,烟尘无处不在,任谁都挑不出错。
然然累极了,此时缩在傅锦城怀里昏昏欲睡。
傅锦城看着缩成一团的儿子,双眉紧锁,他抬头望向容宁,眼神里带了明显的质疑。
可容宁十分淡定从容地与他对视,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行了,然然累了,今晚你就陪他睡在这儿,这几天他哪儿也不能去。”
“至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爱看谁看谁,老子管不了。”
容明宗将拐杖重重在地面上一击,一锤定音。
晚间,傅明城窝在儿子的小床上,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挠挠爸爸的咯吱窝。
傅锦城本就睡不着,这一闹,更是睡意全消,他张开眼睛,正好对上儿子那双亮得像琥珀一样的眼睛。
然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献宝一样递给傅锦城,示意他看。
傅锦城抬眸,只见纸上画了一个扎麻花辫的人,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
画风十分抽象,压根儿分不清男女。
然然指着画上的人,又朝傅锦城竖起大拇指,最后将画小心翼翼地叠起来,塞进傅锦城的口袋里。
傅锦城:……
然然昨天刚病了一场,傅锦城知道凭老爷子的脾气,断不会让他带走孩子。
于是在确定孩子没事以后,只好先回部队。
*
这边小刘快急疯了。
他昨天把嫂子送到招待所,就没管了。
晚上躺在床上,怎么想都不得劲。
嫂子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事情连个人都找不着。
万一因为这事儿,再跟团长闹起来,他岂不是罪过大了。
小刘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着,今儿一早便拿着饭盒去食堂打了早饭,给嫂子送去。
可他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小刘又特意跑到前台去问,得到的回复是没有人下来过。
他彻底慌了,别是出事儿了。
小刘脑子一空,抱着饭盒就往门口跑。
这一跑,正好撞上来办事儿的傅锦城。
傅锦城一回来就去了容家,把东西忘在了招待所,这会儿才想起来去拿。
小刘一看是傅锦城,激动地快哭了,他扯着傅锦城的袖子,“哇哇哭起来,团长,团长,嫂子出事儿了,我找不着她了……”
“你赶紧去看看吧,嫂子,嫂子……”
傅锦城的袖子几乎要被他拽断了,英挺的眉毛皱成一团,仔细辨认他的话,嫂子?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傅锦城稍稍使劲儿,将袖子解救出来,嫌弃地看着眼前哭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立正!”
小刘下意识站直,回了个军礼,“团长!”
“刘大柱同志,请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团长!”
“是嫂子,嫂子不见了!”
小刘吸吸鼻子又要哭,被傅锦城一个眼刀吓了回去。
原本混乱的脑子,突然开机了,团长怕不是还不知道嫂子来了吧?
小刘觉得自己真相了,赶忙解释,“就是昨天半路上,你让我帮的那个女同志,就是嫂子啊!”
“团长,你是不是都没认出来!”
傅锦城一愣,脑子立刻浮现出昨天的画面。
泥泞的马路边,一个满身污泥,又瘦又黑的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傅锦城都没想到,只是匆匆一眼,他竟能将那姑娘大致的样貌记在心里。
当时只觉得眼熟,莫名想要帮她。
又哪里敢奢望,那是他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