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声极轻的叩击声从紧闭的雕花窗棂处传来。
笃,笃笃。
慕容临湘眸光一闪,瞬间从那股莫名的情绪中抽离。
她用力一挣,这次竟轻易地挣脱了沈砚修的手——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那只滚烫的手颓然垂落在锦被上,而他本人,竟又闭上了眼睛,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均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爆发只是梦呓,只有额角的汗珠和被褥上深深的指痕,证明着片刻前的失控。
慕容临湘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虽然你的颜值很符合本宫的心意,但本宫不是她,她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认错人了。
思及此,随即毫不犹豫地起身,快步走向窗边。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窗外夜色浓重,庭院中树影婆娑。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廊下阴影中。
一身利落的玄色夜行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长发高高束起,露出清晰冷硬的下颌线。
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半边侧脸,鼻梁高挺,唇线紧抿,那双在女装时媚眼如丝的眸子,此刻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锋芒毕露,带着凛冽的杀气,仿佛出鞘饮血的凶兵。
你?
怎么你们眼熟?
桑莞尔?
此时不再是往日那妩媚动人的女装!!!
慕容临湘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方才被沈砚修搅乱的心绪瞬间被眼前这截然不同的“美人”带来的兴味取代。
慕容临湘拉开窗户,“哟,”她倚着窗棂,红唇勾起,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如同品鉴一件稀世珍宝,慢悠悠地将眼前这褪去伪装、锋芒毕露的青年从头打量到脚,声音慵懒又戏谑,“这是哪阵风,把我们千娇百媚的‘桑美人’给吹来了?”
桑晋被她这赤裸裸打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那刻意营造出的凛冽杀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这个姑奶奶一遇到她,自己就破功!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视线,耳根处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漫上一层滚烫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在这清冷的夜色里格外显眼。
“殿下。”他抱拳行了个男子的礼节,声音低沉,努力维持着镇定,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深夜打扰,实有要事禀告。”
慕容临湘轻笑一声,笑声如同碎玉落盘,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非但没收敛,反而微微倾身向前,一只纤纤玉手从宽大的云袖中探出,指尖染着鲜亮的蔻丹,带着一丝暖意,竟无比精准地、轻佻地挑起了桑晋线条冷硬的下巴。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天然的掌控和风流。
“啧啧,”她指尖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脸,迎上自己含笑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这副真容,倒比那女儿装扮,更让本宫……心痒难耐呢。”
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拂过桑晋瞬间僵硬的面颊,“说吧,桑美人,哦不,桑公子,有何要事,值得你夤夜来访,还特意换了这身……英姿飒爽的行头?”
桑晋只觉得被她指尖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被火星燎过,烫得惊人,那抹红晕更是瞬间从耳根烧到了脸颊。
他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脱离了那带着魔力的指尖,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才稳住身形,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狼狈地别开脸,不敢再看慕容临湘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眸子,声音干涩地快速说道:
“殿下!是关于……关于沈砚修那个所谓的‘未婚妻’!那全是假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仿佛急于摆脱某种困境:“属下与沈首辅,只是……只是朋友!当初他身负重任,处境艰难,根本无心也无力应付那些没完没了的媒妁之言!可朝中各方势力盯着,他需要一个挡箭牌,一个能彻底绝了那些人念想的理由!所以……所以在下才……”
他咬了咬牙,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窘迫,“才男扮女装,冒充他那个子虚乌有的‘未婚妻’!只是为了帮他挡掉那些麻烦!仅此而已!”
一口气说完,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立刻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看向慕容临湘。
慕容临湘脸上的戏谑笑意淡了下去,眸光变得锐利如针,直直刺入桑晋眼中。“挡箭牌?”
她慢条斯理地重复,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什么身负重任?什么处境艰难?不想答应与本宫在一起?就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弄个假未婚妻出来挡着?那你说说,当初他究竟有什么‘不得不’的原因?”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步步紧逼。
桑晋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心头猛地一凛。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却飞快地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知道什么,却又被沉重的枷锁牢牢禁锢。
最终,他垂下眼帘,避开了慕容临湘的逼视,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和无奈:“殿下恕罪。沈首辅那时……确有难处。具体缘由,在下……在下并不知晓。”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回避,桑晋再次抱拳:“殿下,告辞!”然后几个跳跃飞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晓?
慕容临湘心中冷笑一声。
这闪烁其词,这刻意回避,分明就是知道!
沈砚修,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探究欲瞬间涌上心头。她不再看廊下局促不安的桑晋,霍然转身,径直朝着沈砚修走去。
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她几步便跨到床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床上“昏睡”的男人。
“沈砚修!”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穿透力,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别装了!给本宫起来!”